SZ市,一座经历了改革开放的洗礼,如今正在崛起的小城市。
随处可见那一栋栋如同被火烤过般黝(yǒu)黑的居民楼,里面稀稀拉拉的夹杂着几栋破砖瓦房,似(sì)乎是在告诉路过这里的人它曾经有多么地落后。
然而,就在这座小城市的某个地方,一间不大不小的饭店里。
“服务员,我的菜好了没啊,赶紧去催催。”
“服务员,加水加水。”
……
饭店一楼里坐满了食客,熙熙攘攘的,看起来生意似乎挺不错。
这些食客,绝大多数穿着统一的工作制服,唯一不同的只是制服胸前那一串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数字。
与饭店相隔一条双向大马路的对面就是一间电子加工厂,每当中午下班时工厂里的工人就会三五成群地涌出大门来这里吃个快餐喝个小酒什么的,这也是饭店最忙碌的时候。
饭店里一片喧哗,大厅的饭桌各自发出不同的声响,有笑声,有碰杯声,也有如苍蝇般的低语声。
而这些声音似乎丝毫穿不进饭店最里面的一间盥(guàn)洗室里。
盥洗室内,那些嘈杂的声音被过滤得一干二净。
‘噗嗤——哗啦~哗啦~’
盥洗室里传出一阵流水声和‘乒呤乓啷’的脆响。
一个8岁的小男孩坐在大木盆旁,盆子表面盖满了肥皂泡,旁边另一个木盆则放满了清水。
他叫杨小过,可以说是这间饭店里的小员工。
只见他卷起袖子,将手插进肥皂泡里,搅和(huo)一番后便将洗净的碗碟放进清水盆里,整个过程看起来十分娴熟,要不是他脸上沾了些泡沫,别人会更加惊讶他是否天生就是洗碗的。
“小过,厨房的垃圾满了,赶紧扔一下。”一阵粗犷的声音从隔壁的厨房里传来,就好像一只待宰的猪在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嚎叫一般。
他站起身子,甩干净了两只手臂上的泡沫,走出盥洗室。
厨房里,锅炉发出呼呼的噪声,再配上炒菜的声音后显得十分嘈杂,要不是杨小过早习惯了这些杀猪般的嚎叫,估计是很难猜出厨师们在说什么的。
他拉开厨房的木门,里面缭绕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搞得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着。
他麻利地将垃圾桶里的袋子扎好提了出来,并迅速换上了新的袋子。
饭店后门是一片居民区,那里尽是错综复杂的小巷子,楼房最多也就六层高,无一不像是被火烤过一样,这些房子里,大部分住着那些怀揣梦想而来这座城市打拼的人。
杨小过提着垃圾从厨房后门出去。
他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旁。
垃圾桶内早就堆满了垃圾,连地上也扔得到处都是,或许这个垃圾桶早就习惯了被垃圾包围的感觉吧。
杨小过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垃圾稳稳地放在垃圾桶上面。
他微微一笑,颇有成就感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去时。
“咪~咪~”
一阵微弱的猫叫声从垃圾堆里传来。
“嗯?”杨小过停住脚步,疑惑地看了看身后的垃圾堆。
声音没有再响起。
他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看楼上的窗户。
或许这叫声是从楼上某个住户里面传出来的吧?
他耸了耸肩,没有多想,转身跑回了饭店。
就在他关上后门的一瞬间。
“咪~”
微弱的叫声再次响起。
……
饭店的工作总是那么地枯燥乏味,尤其是洗碗,整天呆在一个小房间里,就算是到了下班时间,只要碗碟没洗完,休息也只是个空想而已。
转眼到了下午。
“哎呀,爸爸,你快点啊,我都要迟到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从饭店大门外传来。
这个小男孩比杨小过小一岁,名叫周泽笙,是老板周东明的儿子。
“来啦,来啦。”周东明走向大门道。
“你就不能快点吗,要是迟到了老师又要我罚站了。”周泽笙嘟着嘴埋(mán)怨道。
看着这对父子,杨小过的脸上露出了羡慕。
他一直渴望能有真正的父母来疼爱他,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记住亲生父母的长相便成了孤儿,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死是活,姓甚名谁,打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周家生活。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周东明夫妇领养,只知道进入周家时,周泽笙便因重病躺在了医院里,他时常看到养母王梅以泪洗面,连看也不看他这个“儿子”一眼。
好在,当时的周东明还是很关心他的,这也使得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的亲情。
“儿子还没死呢,你居然还有心思照顾别人的孩子。”
“什么别人的孩子,这不是当初我们说好了要领养的吗,既然他来到我们家,我们就要尽责任照顾好他。”
“有那个心思倒不如好好帮儿子找找治病的方法。”
“我这不是一直在打探医院吗,医生都说了,现在还没有可以治疗的技术和药物。”
……
杨小过时常能从夫妇俩的吵架里听到类似的对话,从这里面,他得知周泽笙似乎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于是,他经常拉着周东明去医院探望周泽笙,并且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周泽笙能得到治疗,早日康复。
或许是天意,不久之后,医院引进了国外的一种新型药剂,把周泽笙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
见亲生儿子重新回到怀抱,周东明和王梅两人都无比的高兴与激动,对康复后的周泽笙那是千依百顺,十分宠溺,渐渐地,便冷落了一旁的杨小过。
儿子的回归使得王梅怎么看怎么觉得杨小过碍眼,于是便打算将他送回孤儿院,只是周东明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认为这样做对杨小过来说是一种深深的伤害。
就这样,在周东明的坚持下,杨小过便继续留在周家里生活了下来,成为了周家的一份子。
只不过,这种生活给(jǐ)予他更多的,则是晚上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泣而已。
为了抚养两个孩子,周东明和王梅四处找人借钱租下了如今这家不大不小的两层饭店。
夫妇俩是又当老板又当员工,能省则省,辛辛苦苦地挣着钱。
渐渐地,两个孩子长大了,可以上小学了。
可刚开学不久,周东明和王梅便收到学校打来的电话,说杨小过成绩太差,根本无心学习。
当夫妇俩问起杨小过这事儿时,他却只能委屈地哭着。
后来,杨小过被医院检查出患有先天性的读写障碍。
于是,他的读书生涯便在小学开学后的第二个月终止了。
“算我倒霉,不过念不了书也不能闲着,我可没那么多闲钱去养一个没事干只知道吃饭的人。”
这是王梅当初说的一句话。
因为这句话,杨小过那晚把眼睛都哭肿了,也就从那时候起,他渐渐地疏远了周家人,并呆在饭店里默默地洗碗至今。
……
到了晚上,客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而且来的还多数是一些有钱的主儿。
“小过,二楼‘红棉’的客人刚结账走了,你赶紧拿个桶上去收拾一下餐桌。”王梅手里拿着菜单,冲着盥洗室里喊道。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两次了,每当人手不足时,杨小过就是一名候补的服务员,上菜、倒水、收拾餐桌等工作都要随时待命。
杨小过、周泽笙,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默默地提起一个满是油渍的塑料桶走上了二楼。
‘红棉’是包房的名字,大多数饭店都喜欢用花来命名包房,这样子可以显得有格调一些。
杨小过手脚麻利地将碗碟分好类别,一堆一堆地收拾进桶里。
这时,一只浑身雪白,毛发蓬松的波斯猫溜进了房间,蹲在桌子底下,抬起头,朝他‘喵喵’地叫着。
杨小过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波斯猫。
波斯猫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的样子,显得十分温顺。
‘咚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从房间外传来。
周泽笙拿着苹果从房门外路过,忽然,他看到桌子底下的波斯猫,这让他十分惊喜。
他走上前,抱起波斯猫,并推了一把杨小过,道:“走开!”
他搂着波斯猫,在怀里摸个不停。
因从小被周东明和王梅宠溺着,使得周泽笙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整天除了玩就是欺负杨小过,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周泽笙突发奇想,从餐桌上的剩菜里夹起一块鸡屁股放在地上。
波斯猫津津有味地吃着。
这时。
一阵声音从房外响起。
“丁丁,丁丁,你在哪儿啊?”
波斯猫听到后抬起头“喵喵”地回应着。
“宝贝儿原来你在这儿啊……呀!你怎么可以吃这个!”一个中年贵妇走进房间,见波斯猫正啃着地上的鸡屁股,于是急忙将它抱起,厉声问道:“这东西是谁喂的?”
周泽笙见情况不妙,立马后退一大步,用手指着身旁的杨小过,说道:“是他!是他喂的!”
杨小过急忙想要辩解,可是贵妇丝毫不给他机会,她抬起手‘啪’地一声,甩了杨小过一耳光,生气道:“我家丁丁吃的可都是高档猫粮,吃了你这垃圾,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说完,她抱着波斯猫,气呼呼地走了。
杨小过呆呆地站着,眼圈红了。
他咬着嘴唇,尽管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可就是不掉下来。
这是第几次了?杨小过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从小到大,周泽笙做错的事几乎都推给了他,而一次次受到的委屈,使得他学会了忍耐与坚强。
这些就当作是还给周家的吧!他时常这么安慰自己。
周泽笙瞟了一眼杨小过,撇撇嘴,满不在乎地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自个儿坐在沙发上乐呵呵地看着。
杨小过默默地收拾完餐桌后下楼了。
‘噗嗤——哗啦~哗啦~’
‘乒呤~乓啷~’
盥洗室里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
杨小过坐在凳子上拼命地洗着碗碟。
突然,一滴眼泪顺着他那清秀的脸庞滑落,滴进了肥皂泡沫里。
无论再怎么坚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8岁的孩子而已。
……
夜晚,22:00
杨小过提着一大袋垃圾从厨房后门出去,这可是今天最后一个工作了。
小区的垃圾桶到了晚上依旧是满满当当的,要到了第二天清晨才会有人过来清理。
他朝四周瞅了瞅,把袋子悄悄放在了垃圾桶旁,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突然。
“咪~~”
又是一阵猫叫声。
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显然比中午听到的弱了许多。
杨小过很快便确定这声音是从垃圾堆里传来的。
他立马蹲下身子,拨开垃圾堆,仔细地翻找着。
忽然,他从两包垃圾的夹缝里发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小猫看起来十分瘦弱,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毛发也被油污粘成了一块块。
杨小过丝毫不嫌脏,小心翼翼地捧起小猫。
小猫没有继续叫唤,而是虚弱地趴在手掌里微微发抖。
杨小过见状,急忙带着小猫跑回了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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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小说部分情节改编自我小时候的真实经历。
里面没有热血畅快的打斗,没有精彩刺激的历练,有的只是平淡而感人的故事。
写这本书只是为了兑现曾经的一个诺言,并借此机会重新回味一遍逝去的童年。
我不知道此刻坐在屏幕前的你是谁,只想对阅读到这里的你说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