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颗人头真的很美,精致的妆容,生妖的细长媚眼,是那种另类,偏向暗黑系的妖艳美。凄厉,邪魅,看得入迷了就很难移开目光。
然而,这些都只是表象。
如果不是看到了,谁能想到华丽的花轿里面,是如此渗人的场景。我很少看怪力乱神的东西,根本无法想象,也很难接受看到的,无法理解世界上居然有这样诡异的存在。
迎上了鬼王的面,看着他脸上的笑,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手,顺利地把戒指戴上了。
戒指牢牢地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开始微微发着烫。
黑暗中带着猩红的光点,从戒指浮现,多如繁星。光点汇聚,慢慢浮现凝聚成了一张脸,就在我眼前,不过咫尺的距离。
她闭着眼,睫毛长长,安详又素洁,我以为看到了天使,她睁开了眼。
一双墨色漆黑的眼,清透、干净,使人平静。
眼眸深处一点猩红扩散了出来,瞬息间扩充了整个眼瞳。
粉嫩的薄唇仿佛点上了朱砂,朱红晕染了整个嘴唇,红艳得诱人。
圣洁的白衣染上了血色,从上而下,转瞬间,一片的艳红,红的妖冶,红的刺目。
她伸出了藕般的纤纤细手,捧住了我的脸。她的手很冰,指甲碰到了我的脸,如被刀锋抵住了,尖利、冰寒,感觉只要动一动,指甲就会戳破肌肤,不容人动弹一分。
这是一张属于妖物的脸。
妆容艳丽,张扬,极为蛊惑人心。
她微微一笑,媚惑、邪魅,眼中泛着水润,红宝石般。
我的身体在下坠,她跟我一起坠下,眼对眼,鼻对鼻,她是那么的妖艳,黑发在风中飘荡,衣裙在风中摇曳,好似是落入地狱的狐媚。
她能救下我吗?
在这诸多鬼魅间,有漠然的鬼王,有虎视眈眈的女鬼,其他很多很多隐藏在暗处随时会出现的强大敌人,她是一个妖娆的女人,但也只是妖娆,我看不出她多有攻击性。她能有什么手段,帮我们离开?
她靠了过来,身影跟我重合了。
不是现形守护,她这是要附身?
跟其他灵器好像不同,或许,这就是穆丞让我考虑清楚的原因之一;或许,她是特别的存在;或许,我能相信她很厉害;或许,她可以承担我这份接近绝望的寄托。
这一刻起,我失去了身体的主控权。
一双手不受控制地握成了拳,紧紧地握成拳,指甲陷入了手心中,有点疼。
一双眼猛地瞪大,我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狂野、不拘束、我可以张狂!这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前所未有的轻松!
嚣张的狂笑中,我感受到了鬼众间的骚动,感受到了他们的恐惧!
有人回应了我的笑声,发力的怒嚎,奋力的嚎叫!怪树根上的其中一个茧子发胀膨大,砰地炸了!
挣脱而出的红衣男子,一脸血地望过来,看向我……不,是透过我,看着内在的另一位,满眼的深情。
只是一眼,男子急速奔向了短剑掉落的方向,一把捞起短剑抛了过来。
稳妥地接住如标枪般射来的短剑,短剑入手沉甸甸地,铮的一声,短剑出窍,寒光刺痛了眼。感觉短剑比在我手上的那时候寒光更胜。
剑身映照出我的脸,这是张不属于我的五官,邪魅、妖娆,这是器灵的容颜。
这时,困意突然袭来,容不得我再多看、多想,随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是一小会儿,我在吵闹中醒来。
全身没有一处不是痛的,虚脱的无力感,连睁眼都觉得费力。
我在张瑶的怀中,眼前是大批身穿制服的警察,各个面色不善,将我们围在了中间。准确地说,如果不是男人们站在最前线,一脸抗拒地以保卫者的姿态为中间的我们筑起了一道围墙,或许我们已经被围捕了。
小雷同志正在和一个警察争执,只是周围吵吵嚷嚷地,杂音很多,应该是在闹市里,听不清小雷同志在说什么,新人警察小媳妇般低着头站在一边,神情很委屈。
周围没了鬼魅,甚至可能不在鬼域里了,我感受不到鬼域里的阴森。
张瑶焦虑地吼了几声,一时间没听出她说了什么,慢了几拍,才知道她说我快死了,能不能先送医院。
我快死了吗?
手上黏稠稠地,有温热的液体从腹部流出来,轻抬了手,满手的血。
张瑶低了头,望着我,豆大的眼泪掉得又急又多,掉到我的脸上,只感觉有点暖。
也可能是我的体温太低了,我现在觉得很冷,冷的手脚都有点僵。
人群分开,警察中属于上级人物派头的人走了进来,走到小雷同志前,他们说了什么,几人看向了我这边,我听到张瑶说坚持住,马上就能去医院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坚持不住,再次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是在颠簸的车上。
张瑶坐在副座上笑得有些牵强,在开车的是庄墨,从后视镜中能看到他浅笑着说着什么。他们在谈话,只是我的感觉如置身梦中,能看到他们张合的嘴唇,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可以看出来,庄墨在逗张瑶开心,效果不是很好。
我像个旁观者,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进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张瑶一个偏头看到了我,四目相对,她很高兴,马上又潸然泪下了。她捂着嘴,又哭又笑地对我挥手,说着什么,是对着我说的,可我完全听不清。
车一个大的颠簸,我的头撞到了硬物上,彻底清醒了。也听清了张瑶说的话。
她说:“麻醉还没过,感觉会有点不适,慢慢就会好了。”
我试着想爬起来,只要动一动,身上就痛的厉害,全身软绵无力。
张瑶大喊:“别乱动!你刚做完手术,小心伤口。”
稍微动了一动,头就被人压了回去,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乱动。”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枕在谁的大腿上,这大腿硬邦邦的,枕得并不舒服。很怀疑之前撞到头,还以为撞在砖头上的这块“硬物”就是这大腿。
正了头,头绑绷带、一脸倦色的穆丞这张脸进入了视线。可能因为疲惫,他的声音略带了沙哑,显得很无力,像是在耳边低语,一时没听出是谁。
他脸上多处擦伤,鼻青脸肿的,一脸糟糕,左手绑着纱布,吊在胸前,整体看伤得不轻。没来由地觉得他亲切了许多,可能大概是他这糟糕的模样让他离孤高相差甚远了,接地气了,于是觉得顺眼了。
他垂了眼斜视我一眼,继续目视前方。
这个方位,我可以看到他的鼻孔,很滑稽,想笑。
笑容还没出来,只是嘴角刚刚扯动,啪嗒一声,他一手拍来,把我的头给按歪了,不让我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