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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刺激真不要太刺激啊。

傅臣商一个电话打过去,助理齐晋送过来小山一样高的试卷习题,五指山一样直接把她给压了。

那厮双手环胸俯瞰着她,“晚饭之前把这些全部做完。”

安久果断抱大腿,星星眼,“你还是上我吧。”

傅臣商无耻地把她踢开,给了她个冷艳高贵的侧脸,一颗一颗把方才激情之下解开的衬衫扣子全都扣好,“那是奖励,表现好了我可以考虑。”

“不用了谢谢。”安久暗暗竖了个中指,拿起一本习题。掸了掸桌子,扫掉傅臣商刚刚掉下的节操,然后摆正姿势开始做作业。

不就是做完嘛,分分钟的事情。

“错一题打十下手心。”傅臣商悠悠然的声音化作透明的骷髅小箭,扑哧一声插进她的膝盖。

“吧嗒”一声自动铅笔的笔芯被她压断了,“你怎么可以体罚学生!”

“为什么不可以?”

“你这是家暴!”

“所以?”

“所以……”咬了咬唇,安久悲哀地发现这个家里她没一个人可以求助。更悲哀的是,她其实有很多种方法绝对可以让傅臣商痛不欲生后悔认识她,但是,她不想也不能那么做。

傅臣商点燃一支烟,看着她憋屈的小模样,蹙眉,“每次都跟我死磕很有趣?”

“……”安久重重地按了按笔帽,有趣你妹!为了跟他吵架她脑细胞都快死光了,最惨的是一次都没赢过。

“你能拿出一半初三时的拼劲高考也不成问题。”

安久愤然反驳,“说得容易,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一年我过的是怎样猪狗不如的日子。再说了,如果想做什么都能做到那还是人吗?”

“为什么不是?”傅臣商反问。

不该跟非人类沟通的!

安久越想越生气,最后还是没沉住气,竹筒倒豆子般把话都倒了出来,“不要拿你的标准来衡量我!我就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你凭什么跟你爸做那样的承诺,凭什么一厢情愿把我弄成你们都喜欢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压力很大!如果我能讨人喜欢,就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我能讨人喜欢,就不是宋安久,更轮不到你来娶我管我。谁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用管的?现在你还不是要给我这么大压力,逼着我必须做到让你们都满意!”

她的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最后自嘲地勾起唇角,“如果我做不到呢?是不是就要放弃我?那我现在跟在宋家有什么区别?你跟宋兴国有什么区别?”

傅臣商想要碰触她,却被她小兽般的眸子里的受伤和恨意逼退。那蓄势待发的姿态,好像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会狠狠地扑咬上来。

傅臣商收回手,退到安全距离,好让她冷静下来,“你不是在讨好任何人,是在帮你自己。如果你足够强大,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喜欢你。”

安久立即回他,“我不强大也不需要别人喜欢我。”

“是吗?那我告诉你,不强大就只有被人欺凌……就像这样。”

傅臣商话音刚落,不顾她的挣扎强行逼近,捏住她的下巴,俯身暴虐地咬住她的唇,丝毫没有怜惜地惩罚。对上她怒火滔天的双眸,他说:“或许你确实不需要别人的喜欢。但是,只有强大,别人的不喜欢,才不会伤到你。”

安久神情一震,傅臣商的话犹如一束耀眼的圣光伴随着神圣的吟诵降临在她头顶,一群洁白的天使拿着竖琴围绕着她飞舞……

傅臣商无耻地放绝招了!

安久猛地摇了摇头并且扇了自己一巴掌,甩掉那可怕的幻象,在心里支起盾牌,警惕不已地瞪着他。

看她的反应,傅臣商便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继续说道:“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有我帮你,为什么不试一试?不是为别人,只是为你自己。难道你要一辈子沉浸在悲惨的身世里,父母的阴影之下?”

她眸光闪烁,他步步逼近,“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已经没人值得你付出,没人值得你努力?”

安久节节败退,恨不得捂住耳朵抵御他一层层地剥皮剔骨。他把她剖析得如此透彻和残忍。

傅臣商放慢语速,“确实如此,包括我,也没资格让你做什么。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即使被欺负了也不嗔不怒心如止水,我无话可说。可是,就像你说的,如果想做什么都能做到还是人吗?人非草木,宋兴国利用你,你会伤心;梁佳佳陷害你,你还是会愤怒;你明明害怕,却还不是为了我回到这里?你就真的不想咸鱼翻身华丽蜕变让曾经嫌弃你不要你的人后悔莫及?你就真的不想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

“谁是咸鱼!谁要站你身边!好好一朵花都能被你给衬托成烂叶子!”安久怒目而视,掩饰着自己快要松动的心。

该死的,这厮绝对开挂了。哪有人这么会洗脑的,她都快被他格式化重新录入数据了。

见好就收,傅臣商也不揭穿她,“好了,现在告诉我,你长大想做什么?”

安久用看白痴一般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回答,“科学家!”

还长大想做什么,她已经长大了好不好。这都几岁了,还问这种幼儿园老师才会问的问题。

傅臣商:“实际一点。”

宋安久:“赛车手。”

傅臣商:“……”

宋安久:“好吧,我知道不可以。演员?”

傅臣商:“想都别想。”

宋安久:“新闻记者?”

傅臣商:“太危险。”

宋安久:“护士?”

傅臣商:“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病人。”

宋安久:“作家?”

傅臣商:“容易间歇性精神分裂。”

宋安久:“设计师?”

傅臣商:“你想过劳死?”

宋安久:“老师?”

傅臣商:“还是不要残害下一代了。”

安久满头火,“那你到底想我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

傅臣商头疼得不行,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你就不能乖一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非要跟我呛声?”

安久淡淡道:“你现在还活着就足以证明我够乖了。”

“噗——”

安久和傅臣商闻声转头,看到傅华笙推门进来,也不知道刚才站在门外听了多久。

“二哥,爸叫你去陪他钓鱼。”傅华笙忍笑。

“知道了。”傅臣商说完看向安久,“我安排的量不多,只要你尽力,一定能在我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这还不多!她完全不翻书也不一定来得及好不好!

见傅华笙还站在那,安久没好气地迁怒他,“你怎么还不走?”

“表达一下我对你的崇拜之情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他气成那样之后还活着。”傅华笙故意模仿着她方才对傅臣商说话的语气。

安久嘴角抽了抽,“有这么夸张吗?分明是他先惹我的好吧。”

“怎么没有?你不知道他以前多讨厌,跟谁都只用眼神说话,连个字都不屑施舍。但刚才他被你呛声之后居然没有直接用眼神杀死你,还跟你说那么多废话!”

显然傅华笙之所以能一个眼神就知道傅臣商要表达什么也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我又看不懂他的眼神。”安久回答。

傅华笙闻言顿时悟了。因为宋安久的智商实在是有限,察言观色这种事情对她而言无疑是高难度,一句话就算字说少了她都不一定能理解,如果不一字一句跟她解释清楚,她哪能明白?更别指望一个眼神她就能会意了。

傅华笙幸灾乐祸地抹了把辛酸泪,真是难为那家伙了。

见安久在那翻书开始用功,傅华笙调侃,“真准备奋发图强了啊?”

“不行吗?”

“行行行,我这就走,不打扰你用功了。”

“你先别走。”安久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

安久挠挠头,“帮我看看,这个题目你会做吗?”

傅华笙接过试卷,“高中的题目我自然会做。”

安久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傅华笙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你那是什么眼神,当年我也是总分第一考到A大的好不好?”

安久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对,毕竟你是景希的三叔。”

傅华笙的脸立马黑了,得,压根不是相信他,只是沾了景希的光而已。

安久想了想,问他:“你现在有空吗?”

“没什么事。”

“那你能不能坐这替我答疑解难?只要教我做数学就成。”

她要是自己做,就算完成了,正确率也一定是惨不忍睹。没办法,只好请求外援。反正傅臣商也没说不准请人帮忙,她虚心求教总没问题吧。

这个时候让她去找景希,她肯定是拉不下脸的。正好傅华笙送上门来了,不用白不用。

“乐意效劳。”傅华笙正愁无处下手,既然她主动请他帮忙了,他自然不会拒绝。

时间在忙碌中很快过去。中间傅景希过来看了一次,见傅华笙给她解题也没说什么。

“明白了吗?”

“嗯。那个……”安久欲言又止。

“什么?”

“谢谢。”

“说谢谢就见外了不是。”傅华笙毫不在意,“我去洗个澡,有事再叫我。”

“嗯。”

傅华笙好像也没那么不靠谱,对她还是挺亲切的。她承认自己现在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可是,不管是谁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恐怕都不能淡定吧。

终于做完最后一题,正好陪老爷子钓鱼的傅臣商先回来了,安久急忙找他验收。

半个小时后,二楼的书房断断续续传来凄惨的叫声,随即是咚咚咚快速下楼的声音。

只见宋安久如同一阵小旋风急吼吼地冲了下来,被打得通红的手心捏着张数学试卷,满脸悲愤,“傅华笙!我跟你没完!”

怒气冲冲地推开傅华笙的房门,刚要扑上去,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片肉色,安久急忙捂住眼睛转过身,“你给我把衣服穿起来!”

傅华笙刚洗完澡出来,只在腰间围了条毛巾,见她突然闯进来也是吓了一跳,“二嫂?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你还敢问!你自己看!”安久把揉成一团的试卷扔到后面,精准地砸到傅华笙头上,“你不是说高中的题目完全不是问题吗?不是说自己当年高考A大总分第一吗?总分第一你四十三道题能错二十二道?好几题本来我做的是对的,你还给我改错了!”

安久越说越气愤。

“咦?不应该啊。”傅华笙看着满试卷的红叉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着,“这题怎么也错了,我分明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这题应该就是这么做的没错啊,你那样做才不对呢……”

安久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吼:“穿衣服!”

“不穿,我穿好衣服你一定会打我的。”傅华笙就这么光着身子在床上坐了下来。

安久快气疯了,“你到底穿不穿?”

在傅正勋钓鱼回来之前,她必须把这货给收拾了,不然她不能保证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会不会忍不住把汤倒在他头上。

“打死我也不穿。”傅华笙本来是想套近乎的,哪知道又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儿也郁闷着呢。

安久冷不丁地迅速转身,一个饿虎扑食,“那我打死你好了,你个坑爹货!老娘我什么没看过,你以为你不穿我就不敢回头了?你敢脱我就敢看!”

说着就劈头盖脸把拳头砸了过去,她也顾不得手疼了,先出了这口恶气要紧,不然她就要气得一命呜呼了。

傅臣商听到动静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家小妻子压坐在傅华笙腰上拳打脚踢的一幕……

傅臣商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气,拎小鸡一样把她拎起来,顺手抄起被子把傅华笙从头到脚蒙住。

“闹够了没有?”傅臣商从后面单手搂住她的腰。

安久挣扎着还要往前扑,“傅臣商你别拦着我!还差五十下没打完呢!”

傅华笙缩在被子里动都不敢动,只偷偷地扒拉出一角露出一双眼睛,刚接触到安久杀人的目光就又躲了回去,别提多可怜。

傅臣商把她的身体转过来,板着脸训斥:“谁让你自己基础不扎实,别人随便说几句就听了,你自己没有脑子吗?今天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

安久的手又疼又麻,刚才打人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停下来疼得跟针扎一样,偏偏傅臣商居然还骂她,怄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你们全都欺负我!”

傅家果然就只有景希一个靠谱的男人!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傅臣商虽然依旧是一副严肃冷漠的表情,但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还欺负我呢。”

“我欺负你?”安久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

傅臣商勾起嘴角,很为难地说:“你知不知道打你几百下手心我也是很累的,手好酸。”

摔!安久恨不得仰天长啸!

你手好酸,我还心好累呢,感觉不会再爱了……

晚饭的时候安久由于两只手全都疼麻了,所以夹菜很不方便。傅臣商猫哭耗子假慈悲地不停给她夹菜,不知情的傅正勋和冯婉还都以为这是他们恩爱的表现。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傅臣商。虽然几百板子听起来很吓人,但他下手不重,之所以这么疼,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她揍傅华笙时的反作用力。

饭桌上,傅华笙蔫蔫的,一直逃避着安久如影随形的血腥目光。

傅景希自然是能看出他们之间不寻常的腥风血雨。实际上,从他看到傅华笙给她讲解题目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当时他却没有提醒她。

他自己也很讶异自己会有这样近乎于使小性子的举动。因为她宁愿请教不熟悉的傅华笙也不愿意来找他,这让他多少有些在意。

昨晚,还是吓到她了吗……

傅华笙此刻腰酸背痛,除了那张脸没被打,身上每个角落几乎都尝过了安久的拳头。偏偏他当时连件衣服都没穿,还被划了好多血痕。

他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心帮忙而已嘛,居然下手这么狠。身边哪个女人不是把他哄着捧着,就连做爱的时候他都绝对不会允许她们抓破自己完美的身体,今儿个居然被骑在身上如此蹂躏……

越想越糟心,傅华笙化悲愤为食欲。正吃着,啪的一声,夹菜的筷子突然被拍了一下,鹿茸掉回了盘子里,冯婉重新给他夹了块排骨,“吃这个,那个是给你二哥补身体的。”

“我也要补身体!”傅华笙不爽了。

冯婉还没说话呢,老爷子怒了,“混账!补什么补!还嫌自己惹的女人不够多吗!”

安久抹了把汗,老爷子说话还真是彪悍啊,一点都不给儿子留面子。

安久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觉,所以虽然十点就躺下了,一直到十二点了都还没睡着。

正烦躁地翻滚着,腰间突兀地多了一只火热的大掌,安久毫不客气地给扔了,然后那厮开始无耻地各种蹭、各种摸。

晚上冯婉一直不停给他夹菜,全是加了猛料的,也难怪他受不了。不过关她什么事儿啊。

“干吗呀,白白便宜我多不好。”安久故意膈应他。

“放心,我不会动你。”傅臣商从后面搂着她,声音粗哑。

又是这句话。上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给了她毁灭性的打击,这次又会是什么?

傅臣商的语气颇为无奈,“我妈把我屋里的安全套全都收起来了。”

“……”安久满头黑线,“我说你今晚怎么这么安生呢!”

半夜安久依旧睡得很不安稳,约莫着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又醒来一次,结果发现旁边没人。安久迷迷糊糊看到傅臣商站在窗前不知在和谁打电话,大概只说了几十秒钟,傅臣商挂了电话,然后拿了外套出去了。

这家伙这么晚了会去哪?

安久也没有多想,猜测大概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她也是刚知道傅臣商收购了曾经是圈内老大、如今却由于经营不善和一系列旗下明星纠纷而人去楼空濒临破产的聚星娱乐。

十分钟后,锦绣公园。

公园标志性建筑,九层高的观景塔下隐约立着个来回踱步的人影。那人一见傅臣商就急忙跑到跟前,态度绝对称不上客气,“算你还有点良心。”

傅臣商抬头看了眼顶层模糊的人影,神情莫辨。

焦急等在塔下的人叫林萱,是苏绘梨的闺密。

“晚上我看她情绪不对不放心,就陪她一起睡。谁知道大半夜睡得好好的她就梦游到这儿来了,我又不敢吵醒惊跑她,只好一路悄悄跟着……”

林萱的话其实很有深意,其一是告诉他苏绘梨最近压力很大所以导致犯病;其二是告诉他苏绘梨一直都是一个人睡,并没有和楚陌在一起。

傅臣商一句话都没说,不紧不慢地朝着观景塔走了过去。

身后的林萱一脸探究地看着傅臣商的背影。虽然他还是来了,可是,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乎苏绘梨。不在乎为什么要来,在乎又为什么如此风轻云淡?好像只是来公园散步,而不是救人。

观景塔最顶层,黑暗中,女人长发微扬,背影瘦弱,静静地坐在栏杆边的长椅上。夜灯的高度远远达不到这里,唯有微凉的月光模糊勾勒着她的身影。

傅臣商脚步极轻,声音低沉,“绘梨。”

女人毫无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傅臣商没有继续尝试唤她,而是安静地在她旁边坐下。

五分钟后,塔下开过来一辆车,车里走出几个人迅速在塔下铺好气垫,然后钻回车里。其间过程相当流畅,从头到尾没有人说一句话,安静的夜晚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傅臣商给楼下等待的林萱发了条短信——“辛苦了”。

三个字,从语气中可以看出他还是将苏绘梨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的。

林萱回复——“绘梨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或许我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是你真的太残忍了。她跟了你整整十年,难道她对你怎样你还不清楚?你明知道这次她是逼不得已,怎么可以一句解释都不听,转眼就娶了别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她跟着楚陌受了多少委屈,知不知道她每天睡梦里喊的是谁的名字……”

傅臣商没有回复,林萱抬头看着上面,见他没有反应,自己再待在这里也什么用处,只好愤愤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虽然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很挫败。他今晚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搞!

几个小时后,苏绘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空,傅臣商一直陪坐在身边,六点钟的时候抬手看了眼手表,然后站起来,“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

苏绘梨的脊背微微颤动,她轻咬嘴唇,半晌后缓缓扶着红色的塔柱站了起来。脚果然已经麻了,站起的瞬间脚底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只是死咬着唇一声不吭。

傅臣商沉默着扶她坐下,然后俯下身子熟练地替她按摩小腿。

苏绘梨仰起脸逼退眼泪,原来他还记得自己什么时间会从梦游里醒来,记得她会脚麻。

彼此那样熟悉的两个人,如今相隔咫尺却已天涯。

他还是会来,还是会做好一切保护她,还是会守在她身边,甚至像现在这样纡尊降贵替她按摩,一切都一样,但这只是镜花水月,一切都回不去了。

“够了。”她猛然推开他,面容苍白,脚步虚浮得几乎不沾地,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步一步下着楼梯……

傅臣商一言不发跟在身后。

终于走到塔底,她几乎脱力。

“上车。”傅臣商打开车门。

苏绘梨背对着他,“你走吧。”

“上车。”他重复。

“我自己会回去!”

傅臣商面无表情地直接将她拖进车里,看似动作粗暴,却完全没有弄痛她。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清晨的公路上,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为什么她却觉得如此压抑。

傅臣商驱车将她送回城南的别墅,直接掏出钥匙,门被成功打开,她一直都没有换锁。

一进门就是浓重的颜料彩墨味,满地废纸,画风凌乱,完全不似她往日的细腻生动。中间画架上是一幅巨大的黑色涂鸦,但仔细看可以发现并不是用黑色的颜料画上去的,而是反复涂抹以各种色彩,一层又一层,最后混合成了墨色,变作沉闷得令人窒息的黑……

看了眼屋里的狼藉,有严重洁癖的傅臣商也仅仅是微微蹙了蹙眉头。

曾经这里永远是整洁明净一尘不染……

苏绘梨毫不在意地踩着地上的画纸、乱扔的衣服、空酒瓶……坐到沙发上。

随手拿起茶几上喝了一半的红酒灌了一口,“随便坐。”

傅臣商没有坐,手指动了动,卸下钥匙扣上其中一把钥匙,扔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苏绘梨平静麻木的表情终于被打破,她拳头紧紧捏起,指甲抠进手心的肉里,“什么意思?”

傅臣商没有回答,只是扫了眼那幅画,说:“别折腾自己。”

苏绘梨苦笑,“你会在乎吗?”

“这不重要。”

傅臣商迈步离开的瞬间,被疾步追来的苏绘梨死死搂住腰身,“不要走……”

看着眼前日夜思念的脸,感受着他真实存在的温度,她冷却的血液迅速沸腾起来,心跳骤然加快,此时此刻她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察觉他竟要掰开自己的手,苏绘梨心如刀绞,心头一股恨意化作冲动,猛然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傅臣商抬起手,最终停在她的身体两侧没有动,似乎在替她保留最后一丝颜面。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冷静如斯,就连这一点也让她无比痛恨。

他没有推拒,但也没有接受。她进退维谷,无比难堪,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他走。滑腻的柔荑贴上他的领口,试探性地解开第一颗纽扣,没有被阻止,于是她屏住呼吸,在他深邃的目光中继续。

傅臣商也渐渐开始气息不稳,却在她的手碰触到裤子拉链时神色微僵,止住了她的动作。

心脏扑通一声狠狠坠落地面,苏绘梨低低垂着头,自嘲地轻笑,就连做到这一步,他都不愿意碰自己吗?

他转身要走,毫不留恋,她无法置信地看着他,揪住他的袖口,“Evan……”

傅臣商蹙眉,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绘梨,这不像你的性格。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没必要再纠缠。”

苏绘梨紧张地解释:“你是嫌弃我了吗?我并没有让他碰我!”

傅臣商愣了愣,最终还是拉下她的手,“与我无关。”

“对不起……”她颤抖着双唇。

傅臣商直接打断她的话,“你并没有错。”

苏绘梨不停地摇着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个男人太过完美,近乎无所不能,即使是在傅家那样强烈光环的笼罩下也无法掩饰身上的光芒。只是,他无论对待什么事情都显得兴致缺缺,包括对女人。跟了他十年,她甚至怀疑他对自己根本没有爱,只是因为习惯。即使是最亲密的时刻,从他眼中她也看不到自己希望看到的哪怕一丝狂热和爱意。

不是说他对自己不好,只是……她无法说清楚那种感觉,他可以对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但那完全是程序化的行为,好像他只是需要一个固定伴侣,而这个人,并不是非她不可,只是她恰好合适,而她随时可以被取代。

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父亲入狱后他冷漠的态度最终成为了他们分手的导火索。

她以为他会后悔,会来找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等来的是他结婚的消息。

果然,随时可以被取代吗……

可是,既然已经与你无关,为什么又要接手被楚陌弄倒的聚星娱乐?为什么要急于掌权,处处与他作对?为什么知道我有危险还是会第一时间赶到……

傅臣商回到老宅的时候安久刚起床,这会儿正在刷牙,一抬头,猛地从镜子里看到傅臣商那张脸,吓得差点把嘴里的泡沫全都咽下去。

“哩租湿啊……”安久愤怒地瞪他。

“说人话。”傅臣商颀长的身体斜靠在门边,手臂上挂着外套,看样子是刚刚回来。

安久吐了嘴里的泡沫,“你作死啊!突然站在后面想吓死人吗?”

说完看了傅臣商一眼,然后又看了眼,低下头之后,没过一会儿又从镜子里偷偷看了他一眼。

“做什么?”傅臣商挑眉。

安久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傅臣商,你脸色好差,心情看起来好沉重,难道是昨晚去私会情人结果情人来大姨妈了?”

傅臣商:“……”

“被我猜中了?”安久兴奋不已,看来自己的智商有进步啊。

傅臣商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现在更难看了,“怎么?你猜中了很高兴?”

安久脑子转了转,对哦,她干吗要高兴!要是猜中了,岂不是说明他昨晚跑去找小三了。于是忙不迭摇摇头。

傅臣商冷笑着步步逼近,直到双手撑着盥洗台将她圈在身下动弹不得,“真不高兴?不是挺希望我出轨的吗?要不要我下次带你一起去,摆好姿势让你拍?”

安久拍了拍饱受惊吓的小心肝,“傅臣商你吃火药了?”

“不吃火药,吃你。”那厮一边说一边还极度无耻地啃着她的脖子。

虽然过程似乎猜错了,但结果倒是一样的,他果然是欲求不满。

安久掀起衣领,扭着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侧颈,果然一个明显的红印,烦躁不已地推他,“说多少遍了不许咬我脖子,露在外面的地方都不可以,你让我怎么去上课!”

说完觉得不对,又补充一句,“不露在外面的地方也不可以。”

傅臣商毫无悔意,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双手搂着她的腰,那么大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不咬也行,一分钟内哄我开心。”

我哄你妹夫!

她怎么就瞎了眼嫁了这么个祸害呢。

“我昨天没跑路还不够你开心?”安久没好气道。

这句话也是在委婉地安他的心。如果她现在依旧想离婚,昨天就不会来傅家了。

“为什么不走?”傅臣商问。

虽然在傅华笙面前表现得胸有成竹,其实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底。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他没把握赢得过傅景希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他就算说一百句话,都抵不过傅景希一句话;就算做一百件好事,也抵不过傅景希一句“他是坏人”。

就像和傅华笙打的赌一样,对她,他也完全是在赌。

没把握——这个词对他而言,还真是陌生又刺激。

“我不习惯欠别人。”安久很干脆地回答。

她没有撒谎,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傅臣商对她很好。而别人对她好,她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回报,既然他希望自己相信他,那她就相信他,否则就这样走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剩下的原因她没有说,当时景希直接接了傅臣商的电话,如果她就那么走了,傅臣商肯定知道是景希做的,到时候还不一定怎么误会他。

傅臣商正要说话,安久突然看着他身后瞪大双眼,跟抽筋一样迅速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结果慌不择路脚底一滑,摔倒的前一秒,两只手臂同时托住她的腰。

“你突然抽什么风?!”

“没事吧?”

傅臣商的低斥、傅景希的担忧,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安久无比尴尬地借着两人手臂的力站稳身体。

傅臣商刚才对着她一个人的时候明明一副猥琐色大叔的模样,见到傅景希的瞬间立马又切换到冷艳高贵状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用得着这么激动?”

安久懒得理他,小心地跟傅景希解释道:“景希,你不要误会……”

她身上的睡衣被揉得皱巴巴的,脖子上的吻痕又那么明显,刚才两人暧昧的动作更是铁证,这话根本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浑蛋!她的形象啊!

不用说傅臣商都知道她的小脑袋此刻在想什么,毫不留情面地嘲讽道:“那会儿一天换一个男朋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要脸要形象?现在跟老公光明正大地亲热反倒注意起形象来了。误会?你倒是说说哪里误会了?”

安久恨不得割了他那条可恶的毒舌,“你不拆我台会死吗?”

虽然她那时候是很荒唐,但跟那些男生什么都没做过好吧,更别说在景希的面前上演这种不堪的画面了。

“怕你迟到,所以过来叫你。”傅景希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看着她,神色无奈,随即将目光移到傅臣商身上,语气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二叔刚回来?”

这话明显是要兴师问罪了。

傅臣商双眸微眯,显示着主人此刻的极度不悦,他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质问他?

于是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深情款款地你看我我看你。

三人正在屋里僵持着,隔壁的傅华笙穿着拖鞋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吵死了,大清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傅、华、笙!”安久一声怒吼。

静默三秒钟之后,俩人绕着傅景希你追我赶起来,狭窄的卫生间里顿时鸡飞狗跳。

“你给我站住!”

“二嫂,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昨儿不是揍过一顿了,怎么还来?!”

“都说了还差五十,老娘睚眦必报,少一下都不行!”

傅华笙气喘吁吁地躲在傅景希身后,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向傅臣商求救,“哥,二哥你管管她啊。”

虽然一点都不同情傅华笙,不过他看不惯她绕着傅景希团团转,“安久,别胡闹。”

安久哪里肯听,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不要脸地用傅景希打掩护的傅华笙,“你给我滚过来!”

“不滚。”

“你滚不滚?”

“不滚!”

两人又是一阵你追我赶,结果连带傅景希一起,三人全都摔到了地上。

安久屁股压在傅华笙腹部,双手反撑在傅景希胸口,东倒西歪。

傅臣商忍无可忍,长手一捞,直接把她扛到了肩上,“回家。”

前有狼后有虎,这破地方是一刻都没法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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