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漫,白羽强撑着精神,留心着周围的一切。若是她没有猜错,刚刚那琴所弹奏的便是引灵调,那委婉连绵,高荡起伏却透着凄绝的声调,就如亡灵呜鸣低语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引灵调是妖族高阶法术之一。引灵调能够控制人的心神,而被控制心神的人,便会开始听从引灵调的差遣。要弹奏出引灵调,会耗费弹奏者极多的灵力,且引灵琴还需要以人的白骨为琴身,精髓为琴弦,因此要做出引灵琴,需要杀人,所以引灵调在数千年前便已经被禁制了。白羽也是在称帝姬以后才在《妖族术录》上知道此法的。
到底是谁在弹引灵调?又有谁被引灵调所控制?巫领密林中有妖族,那又到底会是谁?妖界被封印,难道还有妖流落在外吗?这么说,妖界并没有被灭族……白羽微微皱着眉,心中疑云密布。一会高兴,一会又开始惆怅。
高兴是因着知道还有同族存活于世间,惆怅则是因为他们竟然使用妖族禁术,这便证明他们已行至不得已。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靠在一起。入夜没有凉风,但却有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白羽原本强撑着的精神也慢慢萎靡了。
“姐姐。”魁荣摇了摇白羽的手臂,小声地说道:“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他仍然很害怕,突然消失的火光让周围顿时陷入黑暗之中,没有声音和亮光,就如人间地狱一般恐怖。
“我也不知道。”白羽小声应道,“现在只能等着天亮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立刻出林子。”
尚未再说什么,便感觉头顶有风吹过,凉意入骨。白羽打了个哆嗦,原本有些倦意的她立即精神抖擞。
此时此刻头顶有风,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跑。”她一把拉起魁荣,立刻撒腿便跑。
漆黑不见五指的树林中,两个身影在其中游荡,而他们身后,一团黑雾正悠闲地跟着他们。
突然周围亮起火光,火是从周围的树上发出的,忽然之间一片明黄,将他们包围在光里。
浓浓黑雾出现在火光之前,一个身穿黄色纱衣的少女从黑雾中现身,站在他们面前。
她一脸木然,没有表情地望着眼前一个神色惊讶和一个略显无措的人。
白羽张了张口,胸口也随着她激动的喘气一起一伏地厉害。
“姐姐。”魁荣察觉到白羽的异常,担忧地看着她。
白羽回过神来对着魁荣说道:“我一会拖住她,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从南边一直走,会有一条山道,那里下去就能进入篁村。这林子有妖,我想仙派的那几个人肯定是不会那么快离开的。你去到篁村就去找他们,以后不要再进这林子了。”白羽语速极快地在魁荣耳边交待着,说完便把他护在身后。
“不行,姐姐,要走我们一起走。”魁荣皱起眉头,反驳着说道。他胆小怕事是一回事,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白羽留下,而自己逃走的。
看着前面那个纱衣女子慢慢一步步向着他们靠近,白羽护着魁荣一步步后退。“快走。”白羽催促着说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魁荣犟着性子说道。
“你……”白羽侧头看着身侧这个皮肤黝黑的小少年,柔下声音说道:“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一起走的,你跑得快,照我说离开,找到那几个仙派的人再来救我。”
“可是……”魁荣很是焦急,泪水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白羽掩护着魁荣向后走了几步,便推他离开了。
黄衣女子木然的脸上出现一丝别样的表情,只见她抬起手,正欲命令黑雾追上前,手却在半空中被白羽抓住了。
“箐瑶,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白羽站到她的面前,细声地问道。
黄衣少女抬起双眸看着她,唇角微微颤动,尔后却反手抓住了白羽。
“啊……”白羽吃痛,“箐瑶,我是沉嫣……”
黄衣少女听到沉嫣二字,脸上的神情又多了几分松动,随后抓着白羽的手也微微松开。
“箐瑶,我是沉嫣,还记得我吗?”白羽反手握着她的手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谁用引灵术控制你的?妖族现在怎样了?妖界是不是真的被封印了?那我们的族人呢?还有多少活着?红翎呢?”
黄衣少女只是定定地看着白羽,像是在端详一件物品。随后眉头微抬,轻轻地说了句:“走。”
“什么?”白羽疑惑地问道。
“走。”黄衣少女再次地吐出这个字,却明显显得吃力。
“走?”白羽大吃一惊,因为在火光中看到了另外一团黑影正朝着她飘过来。她正欲转身离开,却不料黑雾中传来一个妖媚的声音:“走?想往哪走呢?整个巫领都是我的。”
黄衣女子机械地转过身去,看着黑影中慢慢走出来的人。
“月姑姑。”白羽惊喜地看着来人叫道,“月姑姑,真的是你。”
黑雾中走出来的貌美女子微微蹙眉,看着一脸惊喜地白羽疑惑地问道:“你是妖族?”
“姑姑,我是沉嫣。”白羽上前,激动地说道。
那貌美女子眉头舒展,嘴角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沉嫣?她不是死了吗?在破天悟的时候渡劫失败,已经魂飞魄散了。”
白羽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向后退了两步,摇着头不敢置信。死了,她怎么可能会死了呢?她明明还活着,只不过是换了个身子,怎么会是死了呢?
“一个凡人,居然想要冒充妖族帝姬。”她轻蔑地笑道:“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姑姑,我真的是沉嫣。”白羽再次说道:“我……我知道你是帝姬殷玙姑姑的妹妹殷月,我还知道她是箐瑶。”白羽指着那黄衣少女说道。
黄衣少女此时也正看着她,脸上满是疑惑。
“哈哈哈……”她大笑起来,绕着白羽走着,边打量着边说道:“沉嫣啊……沉嫣是我们妖族的帝姬,大概是五百八十年前,她渡劫失败,死了。而我们妖魔两族,也是因为那件事,才会被其他四界联手封印的。你说你就是沉嫣……”她摇着头说道:“那你怎么会是人呢?难道是投胎做人了?可是妖魔的灵魂是不能投胎的啊……难道说……”她忽然眉头皱了起来,冷冷看着白羽没再说话。
白羽失落至极,因为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她可能真的是死了,可是她明明还活着啊。
“即便你真是沉嫣,那又如何?妖魔二族能有今天,不也全都拜她所赐吗?”她冷笑着说道,随后看向站在身边的黄衣少女。“你可以走了。”
黄衣少女摇了摇头,不愿意离开,又望向白羽,眼眸中尽是疑惑不解。
白羽走上前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用引灵调?又为什么要控制箐瑶?”
“哈哈……”她又大笑起来,随后背过身子走向黑雾,背对着白羽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不等白羽再说什么,便阴狠地对着黑雾吩咐道:“带走。”
黄衣少女听到引灵调,眉头不由得一抬,望向白羽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被雾魔控制住了。
白羽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