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雷声
“我一个星期后要去法国了。”她率先开了口，说的很轻。
沉寂的客厅却足以将她的话一倍倍的再次放大。
“嗯……”弦璃无言以对，他能干涉她的人生吗？不能。
明确的答案，想要她留下的念头被彻底消灭的无影无踪。
失失见他这么淡然，好笑自己的忧愁和踌躇。
“我三个星期后结婚的事你知道了吧？”她盯着他发呆的憔悴脸庞。
“嗯……”
一向霸道不羁的他这么沉默，隐隐感觉的难受。
“以后小初小亦不能再叫你爹地了。”
“嗯……”对，不能。因为他们即将就要有一个新的爹地了。
“以后你就不用来看望他们了。我会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她继续说着，每说的时候都会带着浅浅伪装的微笑。
“嗯……”
此刻的他像个寂寞挫败的孩子，脑袋耷拉着，脸色发白，无神的盯着地板。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一句让我留下来的话？
弦璃。只要你说，我会毫不犹豫的留下来，不管你是不是有妻子。
可是你没有，你从头到尾只是嗯到底。
她了然的起身不再看他，不再看自己最爱的男人。
“大哥。该谈的已经谈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
“没了。”
黑亦吊儿郎当的开着车。
暗骂哥没出息，一个女人都婆婆妈妈的。
飙着车，开起被失失关掉的音箱。
“喂，找谁？”他接起吵个不停的手机。
另一边传来急促的喊声，混合着大大小小的脚步声。
“黑亦吗？黑亦！弦璃，弦璃他晕倒了！怎么办？”
“What？哥可以称的上是强壮了。怎么可能会晕倒？”他旋转方向盘。
“你们先叫救护车，我马上过去。”
叱的划出一道灰色的痕迹，调头快速的赶回去。
据他所知，这六年来哥没一次昏倒过。
到底发生什么了，猛地想起6年前去哥家的时候。
管家面露煞白，焦头烂额的走来走去。
却硬是劝自己回去，难道这里面发生什么了？
滴答滴答的救护车亮着耀眼的红蓝灯。
从车上下来一排排身穿纯白色医服的医生和护士，急匆匆的把弦璃抬上车。
失失随后跟了上去，“小初小亦等黑亦哥哥回来。”
哥哥？他们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原来妈咪也不太愿意嘛。
脸色惨白的弦璃安静的躺在床shang.口中呓语着什么。失失侧过头，耳朵贴近他。
“快点走……快点……”额头滑下几滴白净的汗珠，干涩的唇一直在呢喃。
“不要回头……快点走远点……”
一滴泪啪嗒掉在手背，失失惊讶的捂住小嘴。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听到这些会流泪？
眼泪不受控制的打落在手背，晕出水花。
为什么感觉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哗啦啦的流泪，停不下的流泪。
情绪一落千丈的低下到极点，闷气，悲伤，充满着整个全身。
“请病人的家属跟我来这边，剩下的请交给医生。”护士小心的扶失失下车。
泪望被护士推远的他，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
泪崩塌下来，蹲下来紧紧的环住身子，好想永远都不要醒来……
眼前黑暗一片，整个身子往前仰去。
朦胧中，他微笑的向自己张开手臂，她破涕的笑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帮忙扶下失失的护士焦急的跟着蹲下来。
失失感觉到身体腾空而起，继而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像是走丢的孩子，找回了家。
安心的往怀里钻了钻，双手抱住他的腰。
“妈咪，妈咪。”小亦跳起来拉住黑亦的手，“妈咪怎么会这样？”
“嘘。让妈咪安静会儿。”他把失失抱到病房里，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
手术中。
灯砰的暗下来。
医生面目表情的走出来，“对不起。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失失轰的脑袋一片空白，抓住医生的手，撕心裂肺的大吼。
“怎么会这样？他只晕倒而已啊……不要死！”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她一个踉跄，狼狈的坐倒在冰凉的地上，“我的心情你们怎么可能会了解……”
地不断的往下塌陷，底下深渊的哀嚎，伴随着跌落的绝望。
晨曦的微光洒落在失失乌黑的睫毛上。眼睛颤动的睁开，黑洞洞的毫无生气。
泪水模糊了白皙的脸，模糊了整个白色的病房。
手相抬起来，却被两只稚嫩的小手紧紧牵住。
小初小亦守护了失失一整夜，结果趴在床边困睡去了。
微笑的摸着他们圆圆的小脑袋，和谐的气氛，静谧的害怕。
要是以前，自己生个小病，他都会护在自己身边。一大早就可以听见他欠扁的话语。
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心翼翼的离开病床，全身发软的扶上墙壁，勉强支撑起身体，缓缓的一步步走向门口。
弦璃……
你在哪里？你没有事对不？不要吓我……
我刚才，梦到你死了……
告诉我，告诉我你绝对不死的好吗？
滴答滴答……
医疗器发着寒气的音响，每一声仿佛都打在心坎上。
“失失？”黑亦扔下手里提着的早餐，上前去扶她。
他皱着眉头。女人怎么都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的？
“你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下床！”他愠色的横抱起她。
失失挣扎的扭动身子，“我想去看看弦璃！弦璃好不好我还不知道！”
“他很好！”黑亦不耐烦的禁锢住她乱动的手，“他好的很！小初小亦要是知道你不在了，他们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
不单单是担心他们。其实夕晓月一直在哥的病房里。要是看到他们在一块，她只会受伤。况且夕晓月更会不解。
“嗯……”她乖乖的停下动作，垂下头，闻到了昨天熟悉的温暖。
诧异的抬起头，喏喏的说，“昨天是你抱我起来的？”
“废话。”黑亦翻了翻白眼，很不给面子的嫌弃，说，“没想到我未来的老婆这么重。”
她病恹恹的脸微微的红起来，不满的反驳，“我哪里重了？比起你还差了N倍。”
黑亦笑着把失失往会抱，认命的说，“嗯。我有你的N倍重总可以了吧。”
“弦璃为什么会晕倒？”失失想起昨晚他苍白的脸，沉重的身体向自己倾过来。
还有他无助的喃喃。
肯定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吧……
想起这个，竟有点吃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昨晚接到你的电话也是吓了一跳。等会儿我会问医生的。你只管好好养病就好了。”
把失失抱上病床，一堆热乎乎的早餐叠在她的眼前，“这是早餐，全部吃掉。”
轰……
失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弦璃也会这样霸道的对自己说，只是人换了，温馨的感觉变淡了。
“嗯！”她埋下头，轻轻的吃起来，怕吵醒小初和小亦。
“你先带他们回家睡觉吧。真是辛苦他们了。”
“嗯。”他悄悄的抱起两个小鬼，直径朝门外走去。
一等他们离开，浅浅的微笑被空洞的眼神代替。
黯淡着眼眸，有一下，没一下的勺着稀粥，浑然不知味道。
其实只是因为没有一个人陪身边，自己扩大痛楚罢了不想去继续感伤，不想说自己孤单，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时光机，回不到过去。
虚掩着的门。
“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来看。并不是普通的昏倒。可能是以前左胸口受伤，再接着头部撞击导致。”医生面无表情的拿着病历。
身为医生，早已经习惯了众多生死离别的场面。
“左胸口受伤？脑部撞击？”黑亦惊愕的砰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的。脑部的撞击导致部分记忆丢失。这次的昏迷，可能是因为碰触到熟悉或者深刻的事情，导致脑部受到刺激。”
难道他们夜魇家封锁了所有关于弦璃的事情？
依夜魇家的势力，有很大的可能性。
“谢谢医生。”转过头，眼眸闪过骇人的凌厉，“这事不准对任何人说起。”
虽然他的脸上笑的谦和，但是没有一点笑意。
“是，是。”医生平淡的眼神起了波澜，连忙应声。暗暗想这个男人不好惹。
门后的失失用力的捂住呜呜发声的哭泣。
失忆？受伤？怎么会这样？
天好像破了大洞，弦璃，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风继续侵袭没有停，血液不再循环的流动。
凝固了，脸上凉凉的泪水。无意擦去，让它顺着脸庞流下。
简单的语言，听到心如刀绞，摸着冷却的手心。
本想给去看看弦璃的，没想到经过医生的办公室，听到这样的对话。
光着脚丫子，贴着墙壁，一步步向后移动。
砰嗒。
碰倒了一个放在门口的点滴瓶，滚出一个轻轻的弧度。
黑亦听见声响，马上打开门。
刚才的杀意转变成幽暗，继而变成怜惜。
“你都听见对不对？给你一个机会。”
“没有。没有。我没有听见。”她自言自语的解释，不停的晃着脑袋。
“想爱他吗？想要回到他身边吗？回答我。”
“不想。不想。我不想。”她依旧晃着脑袋拒绝，沿着墙，失失无力滑下。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不用跟我结婚。”
是，纵然上千亿的钞票堆积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他心软了。
“我说到做到。你都宣布了，如果不结婚，你的信誉会受到影响。况且你的上千亿资金可能就会付水东流。就算你得不到，也会影响声誉问题。”
她大幅度的摇摇头，雪白的齿把唇咬出殷红的血，缓缓地开口。
“就算我不结婚，能推倒晓月和他的婚姻吗？不能。这个答案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自己就算不考虑弦璃，也要首先考虑到退婚对黑亦的所有影响度。
“你的确是个精明的女人。”他勾起邪魅的唇，赞赏的笑起来。
“如果不够聪明，我这六年来的经历就白过了。”失失扯起淡淡的浅笑，“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你在贬低我的智商吗？我会想不到？不就是为了我哥嘛。”
他不屑的撇撇嘴，“你想光着脚到什么时候？要我再抱起你让别人欣赏？”
“不用的！”她推开黑亦假惺惺的手，腾的站起来。
“如果结婚的时候，如果我失控了。记得拉住我。”她转身，笑着走回病房。
“记得……一定要……”失失不放心的重复一遍。
她真的害怕了……
害怕会跳下结婚的戏台，什么都不顾的扯掉婚纱。
黑亦听到她的话，明显的身子怔立在原地。
“能不能……”他最后的话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沉默的重新躺在病床上。
思考了很多，想了很多，回忆了很多。
厚重而火热的阳光，撒在她大大的病号服上。
轰轰轰……
窗外，瞬间飘着绵绵的细雨。
和着病房里那滴滴哒哒的时钟声，奏响了一曲人间闹心的乐章。
失失蜷缩的让被子围住全身，手用力的捂住耳朵。
仿佛有回到了那个夜晚……
冰凉的雨丝，响彻不绝的雷声。
霹雳的灰白色闪光滑过漆黑不见五指的夜。
“好痛……好痛……”她环住肚子，面目疼得扭曲了。
惨白了滑下眼泪，唇死死咬住，蜷曲成一个虾子。
护士注意到了房内的响声，焦急的冲进病房，打开电灯。
瞪大了眼睛。
她咚的掉落在地上，身子下方不断的涌出鲜血。
“好痛……”
护士连忙醒过来，慌乱的大喊。“来人！来人啊！”
七手八脚的把奄奄一息的她扶上手术床，推向50%就是地狱的手术室。
麻醉药打入体内，麻麻的刺激着神经，睡意翻天覆地的袭来。
嘶……。她隐隐中看到。
光亮阴森的小刀，伸向自己，划开。
然后血涌涌不断的流出，好多好多……
早上醒来，护士却告诉她。
“恭喜你啦，孩子已经安全出世。昨晚差点就……”护士猛地止住嘴，尴尬的换个话题。“宝宝现在还在观察室，等会儿你就可以去看他们了。是双胞胎兄弟哦。”
差点流产……
“不要……好恐怖……”她拢了拢被单，尽量往里钻。
在病房外踌躇进不进去的弦璃，听见动静。
跑进去抱住她弱小的肩膀。
“乖。不怕了。我在这里。”弦璃温柔的安慰张着委屈大眼的失失。
自己犹豫的站在门口，却听见她惊恐的喃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