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郭罗氏的话太过惊人,满室都安静了下来。
那一瞬间清听到木鱼的催更声,一下一下有条不紊地敲在心上,连带着她的呼吸也随了它的节奏,沉重地一下又一下!
宫女没有发出声音的,郭罗氏的恨意是那样明显,如一把剑径直朝清刺来,却偏偏在她眼前停住,似乎之后一层宣纸的距离,只要她稍有异动,那剑就会直接刺进肉里,嗜血蚀骨。
清不明白这又是为了什么?好像从她来到西弦开始,他们的言语,他们的行为都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一定有什么事情在一步步发生着,可是偏偏她一点也不知情,所以当他们透露一些皮毛的时候她才会这样茫然无措。这感觉真糟糕!
她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似乎它也是问题的根源呢。
从很久之前,耶若召来巫医,使了什么妖法将这张脸换到她身上的时候开始,似乎就注定了这些事情,画像,从小到大?郭罗氏长久的恨意……如同一张慢慢收缩的网将她困在其中,挣扎吗?当然!
即便是她是个将死之人,还是希望我活着的时候能活得如愿遂心一些。可是为什么,这一瞬间她会有种强烈的无力感呢?
啪的一声木鱼敲落在地上,在地上翻滚了好一阵子落到了清的脚边停住,打乱了佛堂的沉寂。所有人的注意力于是都集中到慧能师太身上。
在世人眼中,佛门中人心无旁骛,而师太又是得到高僧,心中宁和自是俗人不能达到,可是现在……师太也有心烦意乱的时候吗?
浅灰色的身影岿然不动,她僵直的身体教人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是依旧的平静无波,淡然地在心中默念心经?还是思索该如何收拾着罕见的失手?
一阵沉默之后,他们的目光再一次回到清的身上,神情不善地冷眼旁观,看她当如何反应。
此刻清口中干涩,空咽下一团浊气,压下心头的不悦,谦卑道:“娘娘圣明,奴婢刚进宫不久,宫中很多事还不是很清楚,若是有得罪娘娘的地方还望娘娘见谅。”一番话说的甚是诚恳,只因此言并虚,她既然来了这里,想要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好一些,除了耶若的承诺之外,郭罗氏的谅解也是很重要的。
清听到那名被唤作岚烟的宫女的出声:“哼!”由鼻腔中迸发出的哼气声,是这样直接地表现了她心中的不屑,她实在替她家主子出气,正如那日在宫门口对清无礼一样。
难怪她能做郭罗氏的心腹,与主子荣辱与共、恩怨并起,这点她倒是做的极好!
郭罗氏已经已经回到长椅上,她继续捣弄涂抹着兰蔻的指甲,小拇指上戴着金质护指,镂空花纹,繁复的枝叶,中间镶嵌着玛瑙。她一下一下扣在手边的檀木桌上,那声音来自尘世,喧嚣的很,刺耳的很。
嘴角一抹尖锐的笑意,看一场滑稽的戏文一样,她盯着穷桑清说:“奴婢吗?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称呼,既然这样就来我身边好了,哀家宫里不在乎多一个像你这样伶牙俐齿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