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若陪着清风再度回到穷桑家。
穷桑云安静地躺在床上,正入眠,她眉峰紧闭,似乎梦中也不安稳,骤然之间大叫出来,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而彼时清风正坐在她的床头,沉默,还是沉默,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云儿的伤痛。
原来的她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那个一直跟在清风身后的小妹妹,那个胆小却又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小妹妹,他们都看错了她。
清风说过穷桑家的儿女没有一个懦夫,云儿也不例外。
从穷桑云当时争夺楼主之位时就应该看得出,她有野心有抱负,她能够担得起穷桑家的祖业。
只是当时的清风还不能接受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要取代自己的位置,不过问不理会地离开,或许也是因为她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吧。为了穷桑家的安稳或许是一方面,但也许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看到云儿急切地争取楼主的地位,于是心中也存了隔阂了吧?
心里是一丛疯长的荒草,枯黄色的叶片在心里拥挤生长,一如那扯不断摇不散的愧疚。
穷桑云一把抱住清风,在她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好像这段时间积累的悲伤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只有在清风怀里她才能这样放声大哭。
在穷桑家,她必须要强撑着,大娘和娘亲没有主意,若是没有人为她们撑着,她们只怕会垮下去,而大哥性子鲁莽,没有人从旁制止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当风姐姐和二哥离开之后,这偌大的穷桑家她竟然只能依靠自己。
清风的心随着穷桑云抽噎的声音一起一伏,掏空了一般,找不到寄托的地方,她放缓了声音对穷桑云说:“云儿,大夫就在外面,就让她看一看怎么样?”她说的很小心,怕触及云儿的伤心处,可是她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无论怎么样说,都像一柄锋利的剑狠狠扎在云儿胸口,差别只是,你是缓缓地刺入还是一剑穿胸。
穷桑云剧烈地震动身体,像是要摆脱什么,她尖利的声音响起:“不要,别让他进来,我谁都不想见,你让他们都出去——”
原以为云儿已经平静一点了,但她这一开口清风才明白:有些伤口哪是说忘就能忘的,利刃刻下的痕迹,雨水无论如何冲刷,还是需要漫长一段时间才能弥合。
清风只能用力抱着穷桑云的身体,感觉上,她似乎瘦得不像话,盈盈抱在怀里,恍如一片即将飘散的浮云,父亲为她取名的时候,是否也已经预示到了今日呢?
等安置了穷桑云,清风小心翼翼地关门出来,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耶若,挺直的背部给人信任、安心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清风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侧脸贴在他背上那种踏实的触感,让她暂时放下防备,把自己完全地靠在耶若身上。
耶若略略吃惊,随后嘴角则是勾起笑意:这个女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而她最柔软的地方在这里——穷桑家,这里有她的家人,有她最熟悉的味道,无论她承认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