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你没什么事吧…?不要这个半会儿脑子就给自己吃了…!”流柯在石天眼前晃了晃,开玩笑的说道,“石天石天…食天,连天都吃,不会真把自己吃了吧…”
后边二十来人一听流柯的话,不禁嘻嘻小声笑了起来,流柯本是有意让身后这些第一次经历类似驱逐出部族的事的人从悲伤中拉出来,现在见他们开心,也笑了起来。
“食天…你可千万别醒过来呀…!醒过来就要把我们给吃了,我们可最害怕被吃掉了…不要醒过来啊…!”
流柯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颤着声继续开石天玩笑,然后他转身又装作一个食人怪的模样,对着那些嘻嘻笑着的二十来人阴森说道,“嗷嗷…我是食天…我要把你们都吃进我的肚子里…吼吼…”
众人本就是年少孩子心性,加上流柯模仿的很是逼真,一下子把这些十多岁的少男少女逗的开怀大笑,纷纷合在一起迎合着流柯的表演,“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呀…”
石天从脑海的画面中回到现实,恰好见流柯装作魔鬼,听到他喊“我是食天…我要把你们都吃进我的肚子里…”楞了片刻,他想起自己的名字就是石天,又被大家开心的氛围感染,也笑了起来。
“我才是真正的食天…吼吼…冒牌的食天…我要先吃了你…”石天也装着魔鬼的样子,双手侧上举,朝着流柯这个“魔鬼”缓缓扑去。
“啊…食天真的来啦…!”流柯愈发入戏,转身进入二三十人中,搂着几人,对着石天吐吐舌头,微笑,“不过我们人多,可不会怕你!”
或许是真的为了掩饰心中害怕和担心,石天也很入戏,好似真的要吃人一样,扑向众人,“吼吼…我来吃你们咯…”
“哈哈哈…我们人多不怕,你也吃不到我们…哈哈哈”许多人一边笑着说,一边在周身不远蹦蹦跳跳的躲开石天,丝毫不再在乎现在夜色黑暗,已经脱离了部族。
冷风轻吹,溪水轻流,岸边密林里,二十多个年轻后辈在嬉笑打闹。怎么看都分外诡异,若是让别人看见也会被认为是鬼灵出现,被吓个屁股尿流。
但这的确是开心,在恐惧包围下,在被父母族人遗弃后自然的开心!越是这样的开心,便越是倍加珍重!
“好了,部族的队伍都看不见了,大家还是停一停,让我和食天领着一起跟上队部族才好。”流柯跑到正在追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的石天旁,拉着他停了下来,对周围的其他人微笑柔声道。
众人这才从开心中回过神来,想到如今夜色黑暗,不禁又害怕起来,但受到刚才嬉笑开心和流柯亲切的影响,明显没有刚开始石天见到时的恐惧和害怕。
“我和流柯先走,你们更小更瘦的在中间,大点壮点的在最后面,知道了吗?”石天在流柯旁,学着流柯去当真正的领路人,领着二十多个与他差不了多少年岁的男男女女。
众人点了点头,立马朝中心集合,然后排成了队伍,高壮的在后,瘦小的在中,石天和流柯在前,朝前进发。
“你学的很快。”前行中,流柯还是如历经风霜的老者般,对着石天微笑说道。
石天一怔,微蹙眉头,“你也我那么大,就不能别像个老成的人一样说话?”
“没办法…都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人,看什么都这个样儿…”流柯脸上又浮现出那股莫名的追忆之色,也只有这种时候,他脸上的老者气态才会隐没。
“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流柯被石天这一问问回神来,停下脚步,顿了顿,老者长辈神态浮现,微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石天虽然好奇这句话的含义,却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选择了沉默,继续随他前进。
天色渐亮,部族的队伍沿着小溪逆流而上,最终停在了一个山涧旁,族长又试了试水质,平淡无奇的说了句,“不到两天。”然后众人便在山涧旁整顿休息起来。
山涧以东一里开外的丛林里有个小山坡,山坡顶端恰好可以越过苍天古树看到山涧里休息的未知部族人,石天在这远远眺望着正拾捡草木铺床位,分食物的部族人,心里感到沉沉的有家不能回的无奈。
“其他部族也这样吗?因为一点点的风险,就把部族里越没有能力的人抛弃吗?”石天喃喃,怎么也不明白部族长辈们为什么这么无情残忍。
“除了像饕餮部族一样的大部族,否则,都像我们部族这样。”流柯从坡下上来,站在石天身旁望向山涧里的部族人,缓缓说道,“族中长辈,都是为了部族着想,一点点食物的风险都必须保持好。否则要是半途中有人饿死,死的人处理不时,尸身会引来荒兽,到时候后会死更多的人。”
流柯转过头,一拍石天肩膀,亲切柔和的继续说道,“你自己都知道我们还可以回去,所以,这并不是…抛弃!”
石天愕然,无言以对,只好选择沉默,一边眺望山涧中的族人,一边倾听流柯说话。忽然,他看到部族里的一个人,这个人他应该认识,又不认识…是那个他用自己的离开换回部族的少女。
少女光着脚丫踩在山涧的中间浅水里,黑黑的头发已经扎了原来的朝天辫,一只手拿着分好的食物,一边机械的吃着,一边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脚下汩汩流水,不知在响些什么。
“想知道我们部落的名字吗?”流柯转回头,和石天一样看着山涧里的族人,脸上的老者沧桑之态散去,又换上了那抹追忆。
石天心中震惊,部落的名字只刻在先祖祠堂里,一般人进不去祠堂,所以很少部族人知道部落的名字是什么,先祖又是叫什么,石天也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他看了流柯一眼,点了点头。
“最开始,蛮启只是苍天和先祖给我们在莽莽大山中未知的礼物。先祖把这份礼物琢磨个透,然后将这份打开后的礼物送予后代,千秋万世,直到现在。部族里的长者为了保持先祖的神圣,所以不告知部落的名字,也不告诉先祖的名字,因为,这是传承。”
“你没有蛮启,所以不知道。我也没有传承,也不应该知道。但是后来我无意进了一次祠堂,看到了里面的一切,知道了部落先祖,知道了部落名字…”
“先祖叫无天,部落就叫…无天部落。”
石天连连点头,一问,“那你在祠堂里看到了什么?”
流柯收回望着山涧的目光,转身就要离开坡上,离开之前,又只说了句言不明其意的话,“我看到了一个人!”
“总是这副模样…说话不着边际,让人猜不透。除了这点,你真的很让我敬佩。”望着流柯走下坡去,石天苦苦笑了声,便也跟了上去。
第一缕晨曦自东方地平破晓而出,山涧中的无天部落族人已经安然休息,只留下一些蛮修在看哨。
同样,在坡下的那个众人暂且休息的山洞,石天拗不过流柯,只好让流柯看哨,自己和其他人一齐沉沉睡去。
山洞外,流柯负手相望天边,晨光辉映,照亮流柯脸上第一次有过的异样神态,那是自责,愧疚,不甘等等种种情绪合在一起的复杂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