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下了车没有进村,径直往河边走去。令他吃惊的是,河岸上站了好几十人,有的举着雨伞,有的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个个神情凝重,注视着正在上涨的滚滚洪水。大家怀着同样的心情,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同一个话题:“我活到七十多岁,第三次遇到这么大的洪水。”“是啊,今年的‘端午水’比往年发得早、发得大。”“偏偏在这个时候法院把案子判了下来,我们到哪里去找原来的边界,上诉没有证据,有理也辩不清啊。”“如果是枯水季节,非把边界挖出来不可!”“上诉期只有十五天,真急人!”
雨停了,天空仍是黑云压顶,远处灰沉沉的,一片“野旷天低树”的景象。风神、雨神像是要部署一场更大规模的暴风骤雨。
大家有的收雨伞、有的脱蓑衣,这时大家瞧见李浩,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道:“你去找律师了吗?”“为什么不去找你姐夫?”
李浩觉得这场官司输得实在太窝囊,又求助无门,一直在心里呐喊着:“公理何在!天理何在!”对大家的发问,只是怏怏不乐地摇摇头,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李浩听说的那些情况并非空穴来风。神滩权属纠纷案一审中,阳光置业公司的实际老板向青龙,为了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确实没少费气力和钱财;就连柳小虎闹事、去神滩村打、砸伤三名村干部,也是他授意柳絮唆使柳小虎带领青龙足浴城的保安去干的。此后,柳小虎也成了足浴城的保安。
神滩权属纠纷案上诉后,向青龙将中级法院刑二庭庭长杜慷请到青龙足浴城商议。杜慷为难地说:“我是管刑事审判的,虽然与民事庭领导的关系不错,但这几个人死板得很,在案子上很难说得进话。”他想了想,又说,“我看这样,你直接找找杨勋祺副院长,他是主管民事审判的。”向青龙认识杨勋祺,只是没有交往。因为在法院他有像杜慷一样的几个兄弟,一般的案子都由他们摆平了;既然杜慷无可奈何,也只好去找他。为了“一举成功”,他俩商量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请”法。杜慷拍着胸脯说:“我与杨院长关系很铁,明天晚上就把他请来,后面的文章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杜慷将杨勋祺请到市中心广场青龙足浴城对面的一家酒店。两人边喝酒边聊。
“杨院长,我看你也够忙的了,后勤一大摊子,民事商也是一大摊子。”杜慷开始进入“角色”。
杨勋祺喝了一口酒,摇摇头说:“就只我主管的还好些,祝院长还常常要我去协助莫副院长抓执行工作。”
“能者多劳嘛。”杜慷奉承着,举杯邀杨勋祺共饮,而后说,“我看你也难得出来一趟,今晚我请你去洗脚,放松放松,怎么样?”
“到哪里去洗?”
“就近。对面的青龙足浴城。”
青龙足浴城的“美女”,在双江市是出了名的。向青龙利用她们与党政机关,特别是政法、工商、税务等部门的干部广交朋友,建靠山、塑保护神,生意越做越好;还开设了地下赌场,请保安十余人,多为刑满释放人员,负责足浴城的“安全”和看赌场、收赌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藏污纳垢之所,且无人去管。对此,杨勋祺也略知一二。他喜欢洗脚、按摩,但从来不敢到这个“名声在外”的地方来招惹是非;何况由杜慷陪着去!他瞪大眼睛望着杜慷,语气非常坚定,说:“那里不能去!”
杜慷没有想到杨勋祺的思想还这么保守,今天一定要他“解放”一下,反问道:“为什么?您看不起足浴城的老板还是嫌那里不干净?告诉您吧,老板向青龙是双江市的首富、优秀企业家、市政协委员。八年前他还是市电池厂的销售员,厂子破产后卖给私人老板,他与老婆共分得八万余元。他以这些钱做资本,又向亲友筹借了一些,在双江建材市场做木地板生意发了家,转行开足浴城,又创办了阳光置业公司,现在已经拥有几千万的资产。这么一个经营有方的先富起来的典范,难道不值得我们钦佩吗?”说到这里,杜慷略停:“当然,他也曾有不光彩的一面。那年,他趁厂里转制管理混乱之机,偷偷地销了一批货,将十多万元的销售款装进自己的腰包……”
“你怎么知道?”杨勋祺问道。
杜慷毫不介意地说:“电池厂破产时我在民庭,这个破产案是我办的。当时有工人反映这个问题,但查无实据,也就不了了之。我也是那时认识向青龙的。”
杨勋祺这才知道,杜慷与向青龙早有交往。杜慷的话使他联想起另一件事:大概是三年前,有个山区木工厂的老板向当地法院起诉向青龙拖欠货款。据老板反映,向青龙做木地板生意都是在他那里订货。开始向青龙非常遵守商业道德,现款现货,就是赊账也是少量的,从不超过五万元,而且常常提前偿还。老板到市里来,向青龙非常客气、豪爽,把他请到全市最豪华的酒楼款待。经过一年多的交往,老板认为向青龙讲义气、守信用。后来,向青龙以生意做大资金周转不过来为由,先后在这个木工厂共赊账三十多万元,没有写欠条,只口头承诺三个月后付款。当他来双江找向青龙收钱时,向青龙的门面早已易主;他费尽周折,打听到向青龙的下落,向青龙却拒不见面,只好向法院提起诉讼。因原告没有证据,向青龙又拒不认账,县法院经请示杨勋祺同意,裁定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杨勋祺欲解开心中的疑惑,问道:“向青龙既然做木地板生意发了家,为什么又改行?”
杜慷说:“其实,向青龙对做木地板生意原本就不感兴趣,认为成不了大气候,只是作为积累资本的权宜之计,瞄准的是休闲娱乐行业。”
杨勋祺连连点头,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对那些暴发户虽然不能排除‘为富不仁’,也不能否定其机遇,但首先要肯定他们有经济头脑、有手腕;作为私营企业的典型,更没有必要去指责他的阴暗面。因此,我对向老板还是挺佩服的。”
“杨院长真不愧为新形势下我党的领导干部。”杜慷哈哈大笑,放下筷子,竖起大拇指说:“我猜到了你的想法,觉得法院干部特别是领导不应该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杨院长,我十分敬佩你的严格自律。这个足浴城确有卖淫嫖娼的嫌疑,但你也不能否认这里的足浴技术是全市最好的,那些技师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
“我看还是不去为妙,你也要少去。”杨勋祺吃了一口菜,举杯说,“来,喝酒。”
杜慷觉得杨勋祺已经怀疑自己经常到那里去了,举起杯但没喝,赶紧解释:“我哪有那么多钱常去,只是有时办案实在太累了,偶尔去洗次脚,疏通疏通经络。我认为去青龙足浴城的人,绝大多数是冲着他们的足浴技术去的,是为了健身强体。有句话不是‘出淤泥而不染’嘛,我们这些人,特别是像你这样坐怀不乱的男人,只会被她们的技术所感染,而不会被她们的色情所诱惑。杨院长,您去体验一次就知道了。”
杨勋祺与其他正常的男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自知不具备柳下惠那样的品德,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赤裸裸地去嫖娼。他借坡下驴,笑了笑,说:“要是有男技师,我还真想去体验一下。”
杜慷甚是高兴,什么男技师、女技师,你只要进去了定会就范。笑着说:“应该有。要不然,女顾客去点男技师洗脚、按摩怎么办?”
喝完最后一杯酒,杜慷说:“你坐一会儿,我去埋单。”出了包厢,杜慷先给向青龙打了电话,而后到吧台埋单,开好发票——当然是要向青龙报销。
杨勋祺、杜慷一人开了一间贵宾房。
杨勋祺进入房间,觉得还比较宽敞舒适,房内摆了一张洗脚、按摩两用床,有普通按摩床的两倍宽。另配有淋浴间、厕所,门可以反锁。
服务生端上一杯枸杞菊花茶和一盘水果。随后一位靓丽的小姐飘然而至,说:“先生,您好!我是足浴部经理。您要的男技师都上点了,我来为您服务可以吗?”
杨勋祺忙说:“男女都一样,大经理亲自上阵还有什么不可以?”
“太好了!”经理笑嘻嘻地将一头秀发往后一甩,接着说,“今天能为杨大院长服务非常荣幸。不过,您有句话说错了。男女其实不一样,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而且男技师能做的女技师都能做,女技师能做的男技师却做不到。”
杨勋祺笑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杨大院长’?”
“中级法院的正、副院长又不是保密的,我还能不知道?”经理说着,打开壁柜拿出一块牌子挂在门上,关了门,上了倒锁。
“喂,你拿了什么牌子挂在门上?”杨勋祺好奇地问。
“‘顾客在休息,请勿打扰!’杨大院长在此,能让别人来打扰吗?”经理边回答边低头弯腰做准备。
杨勋祺痴呆地望着她那对半裸露的圆润的乳房,品味着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和她挂的那块牌子,一双脚是怎么浸进足浴盆内的都不知道,直到左脚被抬上了按摩凳才转过神来。
“请问,尊姓大名?”
“姓不尊名不大,贱姓小名柳絮。”
柳絮!青龙足浴城的头号美女。杨勋祺早有耳闻,脑子里下意识地联想到神滩权属纠纷案,怎么这样凑巧?但只是一闪念,思想马上转移到:能与名牌美女相聚乃是三生有幸。他脱口而出:“杨柳一家,真是缘分。”
柳絮一边做足底按摩,一边轻声哼着:“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头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柳絮的足浴技术确实不错,手法娴熟,足底穴位按摩到位。杨勋祺一个劲儿地夸奖:“你的手法真好。我每星期去洗一次脚,从来没有这种感受。”
柳絮嫣然一笑,说:“你为什么不到这里来?要说足浴技术,不是吹牛,我们足浴城是全市最好的。”
“柳絮依依,楚楚动人。你真美,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像两泓清泉。特别是笑起来,两个酒窝镶嵌在红苹果似的脸颊上,让人迷醉。”杨勋祺半躺着,两道淫光凝聚在柳絮脸上。
柳絮抬头投过一道媚眼,复又低下头边抚摩他的脚板边说:“杨大院长,别尽捡好的说。您脚板上的茧这么厚,我给您找个技师修理一下。”未待杨勋祺回话,她便拨通了修足技师的电话。
就只几分钟,技师说“修好了”。杨勋祺摸摸脚板、脚趾甲,满意地说:“真行!没有感觉就修好了。”
“使顾客洗脚有感觉,修脚没有感觉,这就是技术!”柳絮说。
“在这里洗脚真的很舒服!”杨勋祺感叹道。
技师走了,柳絮将洗脚盆挪到一旁,给杨勋祺按摩腿部,说:“我今天给您做的是神农氏足浴,还有让您更舒服的呢!”
“哎,你刚才说,‘女技师能做的男技师却做不到’,指的是什么事?”杨勋祺有意挑逗道。
柳絮瞟了杨勋祺一眼,反问一句:“小姐的‘特殊服务’男技师能做到吗?”
“你把我搞糊涂了,什么叫‘特殊服务’?”
“真没用!还没有开始搞就糊涂了。”柳絮莞尔一笑,在杨勋祺大腿上轻轻捏了一下,“明知故问!”
杨勋祺有点儿不自在了。柳絮在活动他的大腿时说:“放松点儿,怎么这样硬邦邦的?”
杨勋祺趁机说:“你们女人不是喜欢男人硬吗?”
“那要看哪个部位。”
杨勋祺问起她的婚姻、家庭情况。她说:“我那男人是泥腿杆子,性格暴躁,嫌我不会干农活儿,两人搞不来就散伙了。”
杨勋祺怜香惜玉地叹了一口气,愤愤不平地说:“你那男人真不识好歹!”
“好在没有小孩。离了也好,我解脱了,自由了。咳,别提他!以免扫了我们的兴。来,我给您按肩部。”柳絮靠墙坐在足浴床上,叉开、伸直双腿,“躺下来,再睡上来点,头放在两个圆枕头中间。别人我是不给他这样枕的。”
杨勋祺这时已经是激情荡漾,翻过身来骑坐在柳絮的双腿上,解她的上衣。柳絮立即把手伸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杨勋祺脑子里突然忽悠一下,想到口袋里只有几十元钱,足浴费杜慷会付,但“特殊服务”费呢?自己是堂堂的正处级干部,至少五百元才能维护脸面;进而想到他是随杜慷来的,虽说两人关系很铁,但毕竟是上下级关系,被下级抓到把柄会留下后患;如果被公安抓到,给个“双开除”更不值得。一着不慎,终生遗憾,还是忍着点吧!想到此,杨勋祺翻转身仰卧在她的肚皮上。
柳絮哈哈大笑,俯下身子双手抚摸着他的胸脯,双乳随着她身子的晃动在杨勋祺的头部摩挲着,说:“您是担心花了钱被老婆查出来跪床脚呢,还是怕被人发现?实话告诉您,今天是老板请客,交代我一定要服务到位。晚上如果老婆惹您,只说加班累了,露不了马脚。安全问题,您尽管放心。和您同来的那个人,与我素不相识。我只知道是您的兄弟,把他安排得很妥当;公安方面更不用考虑。我们家乡有一句土话,多大的夹子夹多大的黄鳝。向老板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摆平方方面面的关系,就不敢开这个足浴城。我从省城足浴、按摩培训班学习回来到这里已经几年了,从来没有什么人来检查过。有时也看到公安、税务、工商干部在这里走动,但他们都是出于与普通顾客一样的目的和欲望,而且是免费消费。”此时的柳絮不仅是肩负使命,那种欲望的冲动也难以自持。她主动脱去上衣和胸罩,翻身俯卧在杨勋祺身上。
杨勋祺又一个翻身把柳絮压在下面,双手抓住她的秀乳揉捏着。感觉真好,圆润、柔软、坚挺而富有弹性。他疯狂地亲吻着她的每一处肌肤,洁白、柔嫩而甜津,到底是年轻又没有生育过的美女,不像自己的老婆那样,梨子脸,水桶腰,乳房下塌,肌肤松弛。杨勋祺冲动起来,一把抱住柳絮压在身下,直至酣畅淋漓……
两人疲惫不堪地搂抱了一阵后,柳絮矫情地说:“看你人瘦瘦的,还真威猛。什么时候想我了就来,足浴城的大门永远向你开放。”杨勋祺抚摸着她,笑道:“是这扇大门吧?”柳絮嫣然一笑,说:“我跟你讲个正事。我们滩头村那个案子在你手里,能不能关照一下?案情是……”
“案情我知道。”杨勋祺打断她的话,“目前正在开展司法公正行活动,不好插手。”
“堂堂中级法院院长,跺一脚双江市也会地动山摇,有什么不好插手的?再说,你们那个活动不过是做给老百姓看的,用个时髦的词就是‘作秀’。”柳絮搂抱着他说。
“好吧,我关注一下。”杨勋祺在她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