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子从众舞女中缓缓站了起来,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是她穿着的衣装像是个赞靶贵族而非一般舞女,那女子跟着众舞女一边舞蹈一边吟诵着:那年冬酒后,谁人笑情痴。入我相思阁,哪能不相思。
“啪!”的一声响,一个精致的酒杯落在地上摔成粉碎,月儿朝着掉下酒杯的人嫣然一笑,可惜纱绢围着她的面庞,那笑容是看不见的。
“月儿?”楚承云几乎在落下杯子的同时站了起来,知道自己的举动不妥又赶忙坐下,眼睛却不肯再从面前舞蹈着的女子的身上移开半分。
一舞终了,月儿并没有随着众舞女退下,而是独自一人朝赞靶王告知的月牙湾方向走去。
楚承云对身旁的文官叮嘱了一番,便悄悄离席跟着月儿去了。花梅儿将一切看在眼里,附在赞靶王耳中说了些什么,便也离开了宴席。
月儿几乎是小跑着向月牙湾奔去,楚承云紧紧的在后面跟着。铃铛脆玲玲的响声清晰可闻,像是草原夜间的童谣。
终于,月儿看见了赞靶王口中的月牙湾,果然,这湖水蜿蜒如天上的弯月,微风袭来,湖水当起层层的涟漪,仔细看,好像有几只小兽在月牙湾旁饮水,见有人来了便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月儿!”楚承云喘着粗气问:“你是月儿吗?”
月儿转过身,扬起挂着铃铛的手揭下自己的面纱道:“你说呢?”
“月儿!真的是你?”楚承云惊喜道。
“是我,真的是我。”月儿笑笑。
楚承云犹不相信的摇摇头,“你不知道,自打那日离开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几天之后玉连清派了大批人马到周国的元牝山去找人,我也跟着赶了去,因为我觉得他要找的人就是你!后来玉连清告诉我他眼睁睁的看着你从山上跳了下去。我和玉连清等人几乎将整个元牝山翻遍了,山民的家中也搜寻了个遍就是找不到你。”
元牝山,月儿心中暗自琢磨着,好险,元牝山后的掩藏着的无极山便无极门的藏身之处了。
“葫芦,不要再问我跳崖的事了,总之我现在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了。”
“是!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个有福之人,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有福之人?”月儿苦笑,“我算什么有福之人,只不过是贱生贱养命比常人硬一些罢了。”
楚承云走到湖水前,捧了些水扑到脸上,接着说:“看来你把我引到这里不光是为了叙旧了。”
月儿紧挨着楚承云坐下,脚尖抵着水面,不说话。
“是为了燕国的事情吧?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赞靶?”承云我不想骗你,但这些事情中的曲折来由我实在是不能说出口,你就当我是机缘巧合听到了这些事,便来管闲事了。”
“可是这些事情实在不该你一个姑娘来管。月儿,你可知道这赞靶与无极门的关系?”
“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也不要让我为难。”
月儿捡起一根树枝,在水中来回搅动着,很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不知道你的仇该找谁去报,可是无论怎样,受苦的都不该是燕国的无辜百姓。更何况,你是卞国的将军,你们的皇上的卞国的皇上,不是大周的。”
楚承云“唰”的站起来,踏进湖水里,月儿的倒影一下模糊了。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相信你甘心受他人驱使。即使给你下令的是皇上,可是你们皇上听得却是大周的命令,那你听得又是谁的命令?你不要忘了,你的妻子就在大周人的手上,被他们夺走了!”
“不要再说了!”楚承云发疯似得来回击打着湖水,月牙湾上一片凌乱。
月儿任由湖水落在自己的脸上,衣服上,风一吹带走了身上的水珠与温热的体温。
楚承云在湖中喘着粗气,瞪着月儿,不一会又仰天大笑起来,似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跌倒在水里。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这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不如死了。”
“你死了,你的母亲会很伤心的。况且,你尚是一个大将军,自有你施展抱负的时候。想当初我是沦落街头的乞丐,活着像是蝼蚁,但从未想过轻生,恕我直言,你若是就这么不堪一击的死去,我会瞧不起你。”月儿拍拍衣袖站了起来,“文馨也会。”
“呵呵,呵呵呵。”楚承云冷笑着,人却清醒了很多。
“湖中水冷,你上来吧。”月儿道。
楚承云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湖中,月牙湾又恢复了他的宁静。
“月儿,其实我并不想来这一趟。明天我便离开。”二人看着湖中的月亮,安静的坐着。
他们不知道,就在十步余外,是一身华贵衣衫的花梅儿。
“月儿,不知怎么的,我觉得玉连清喜欢你。”楚承云的头发上还滴答着水珠,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
“是吗?我可不觉的那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玉连清身份非比寻常,真若是对你有情,娶了你,你也就不用在外奔波受苦了。”
“楚承云!”月儿正色道:“我以为你了解我。”
“哈哈,月儿,我当然了解你!我只是想告诉你玉连清这个人城府极深,你要小心应付。”
月儿这才又现出笑脸,给了楚承云一拳道:“我要回去了,记住你说的话。”
“好,你先去吧,我在这里坐一坐。”
月儿点点头,她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遥不及。
花梅儿看着月儿离去的身影,眼中尽是不甘与嫉妒,她松开一直紧紧攥着衣裙的手,摇曳着向湖边的楚承云走去。
楚承云感到有极轻的脚步向自己走来,便悄悄捡起月儿把玩过的树枝,等那人靠近。
“谁?”楚承云伸出树枝抵在那人喉处,待看清来人面貌后忙行礼道:“不知是梅妃娘娘到来,楚承云失礼了。”
“无妨。”花梅儿冷静的看着楚承云缓缓的说道:“将军好身手,只是你不该将杀气对准我,而应该对准刚刚和你谈话的女子。”
“什么?”楚承云攥紧手中的树枝蹙眉道。
花梅儿看向自己水中的倒影,觉得自己仍是花舫中一身红装的名妓。她对着楚承云献出最动人的微笑说:“今天我们赞靶来了两个人,是为了燕国的事情,他们中一人是刚刚与你禀月夜谈的那个女子,南月。另一个便是坐在我夫君身旁的男子,遥不及。我想,将军对遥不及应该熟悉的很吧。”
楚承云听罢,呆呆的愣了半日。花梅儿见他不说话便自言自语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遥不及是无极门主的事情将军也是知道的。当初在大周奈何不了他,现在是在茫茫草原之上,难不成还要让他跑了吗?”
楚承云看向天空中的弯月,紧紧的蹙着眉头,脸上撒满了寒霜般的月光楚承云说话算话,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赞靶,策马奔腾在草原上。
“舫主,我们也可以走了。”月儿换回自己男装,站在遥不及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