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别了村民之后,独孤云继续踏上了旅程。数日跋涉,穿越茫茫草原,翻过一座座山川,终于回到了中原。
此时的独孤云,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着装,与那苍白的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笔直的长发如泉如瀑,覆盖在肩与后背上,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睛,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但是不得不说,独孤云确实冷俊无比,处处透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中原与西域最大的不同,就是繁华。特别是城池中的贸易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这花花世界对于独孤云来说,熟悉,却又陌生……十年的与世隔绝,中原后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他都不知晓。独孤云好像一个孤魂野鬼,飘荡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贩卖挂饰的摊位前。摊主是一个青年小伙子,看起来与独孤云年纪相仿。
“哟~~小哥好生霸气!来看看吧,这里有最新款的首饰挂件,随便来挑几件,送老婆送孩子送父母,都是挺不错的,来看看吧!”小伙子见独孤云在摊位前停了下来,冲着他吆喝道。
“真是比苍蝇还闹心……”
“唉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信不信我……”小伙子生气地指着独孤云说道。
“嗯?……”独孤云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让人望而生畏。
小伙子被吓了一跳,立刻住嘴,马上又摆出一副笑眯眯的嘴脸,继续说道:
“嘿嘿嘿嘿,那个……小哥,我嘴巴贱,不会说话,刚刚若有得罪,请你多多包涵啊……那个……你在我这买东西,我给你打八折!哦不不不……五折!对!五折!怎么样?”小伙子觉得自己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独孤云没有理会,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挂在杆子上的一个白色玉佩。那玉佩无论材质、做工看上去都比其他的好上几百倍。
小伙子见独孤云一直看着那块玉佩,便说道:
“那块玉佩是我早年在深山中捡到的,不知是何人所遗。我曾带着它去城西的安乐寺询问过那里的高僧,那高僧只是看着这块玉佩感叹道“浮生若梦,转瞬即逝……”虽然我也听不大懂,但是想来,应该是为逝去之人祈福所用吧……看这块玉的料子,也就中下等吧,不值几个钱……”
不值几个钱?这卖玉的小伙子,想来是个大大的外行,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啊。
“浮生若梦,转瞬即逝……逝去的亲人……爹……”独孤云不禁黯然神伤,“这玉,多少钱……?”
“五两银子。”小伙子乐呵呵的,想来这笔生意有戏了。
“好,给你。”接过玉佩,牢牢地握在手心……
爹,你要在天上好好看着我,看着孩儿替你和家人报仇!
眼见到了正午,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一家客栈前,望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群,独孤云陷入了回忆……
十年前的一天,幼年的独孤云为躲避几个黑衣人的追杀,一个人蹲在无人的街巷三天三夜,其间只有一个沾满污秽的馒头充饥。
眼见已过去那么久,那些个黑衣人应该已经不在附近,况且自己也实在饿得不行。独孤云故意垂着背,埋下脸,不让别人认出自己。踉踉跄跄地挪到一个客栈前,看着那些被倒在地上的剩菜残羹,他立刻扑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吃着、舔着……
那些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们,看到他,有的朝他身上吐口水,有的在他的背上狠狠地踹几脚,但是独孤云却一声不吭,马上又起来继续吃……
那是一段辛酸又刻骨铭心的往事……从一个世家少爷,变成流落街头的乞丐,过着狗都不如的日子……这些都是拜欧阳英所赐!闭上双眼,叹息了一声,走进了客栈。
正午的时候,正是客栈里人最多的时候,独孤云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店小二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随便……随便几个菜,再来坛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
独孤云在千年玄冰之中,不饮不食活了十年,早已经忘了酸甜苦辣是什么滋味。他也从未尝过“酒”是什么,只是知道那是个能解千愁治创伤的良药……
过了一会,菜已上齐,酒也送到。独孤云揭开布盖,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水沾湿了他的衣领和衣袖,可是这愁的滋味,却是一点不减……
“小二,再来一坛!”独孤云两颊通红,冲账房吼道。
他的吼声,引起了店内另一角的一位女子的注意。那女子朝着独孤云这桌走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只见女子身着白色衣衫,上绣朵朵浅蓝色的杜鹃,朴素却不失魅力与格调,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天真与无邪,头顶扎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看上去十分可爱,笔直而细长的头发,如倾泻的山泉,直到腰间。
刚吃好饭,正在用茶水,独孤云却喝醉酒大声嚷嚷,破坏自己的雅兴。那女子本是有点生气,想要来说说他,可是一见到独孤云那张堪比潘安的俊脸,仿佛什么怒气都没有了。
独孤云还是在那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女子见此,竟还有些心疼。
“你这样喝酒,是喝不出什么味道来的……”她的声音十分甜美,宛如下凡的天仙。
“喏,要像这样倒到杯子里……然后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像你刚才那样喝,会伤身体的……”
女子边说,边示范给独孤云看,谈吐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与精致的五官和脸庞相映衬,十分美丽俏皮。
“……你是何人?”
“我叫琴娟。”女子回避了独孤云的目光,“方才你……你大声呼喊,打扰了其他人进餐,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先走啦!”说罢,便起身离去。
“琴娟……?”独孤云目送她离开的背影。
捧起酒坛,将酒倒入酒杯,如琴娟说得一般,细细品尝,滋味果然有所不同,有辛辣,有酸楚,却也有着几分甘甜……
人生的滋味,不正如这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