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夫人在她的腰侧摸了一把,轻手拍拍,“都没几两肉,等会多吃点。”
一方桌,六个人,无分主次。
她与他,被刻意地排挤坐在一块,倒也不觉得有多别扭。本来同时归来这事,落在他们的眼里,就难免形成猜测。
安槿知道,若要拒绝同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她却应承了下来。明知他动机不单纯,却还是踩着坑跳了下来。
碗里,堆积如山,阮老夫人还在一个劲地叫她多吃,冷落了一旁的孙子。
她面露难色,“奶奶,你再堆,肚皮破了,咋办?”
“就你那样,整个一排骨精,风吹即倒。”
阮老夫人眼一瞪,又作着手势,笑翻一桌子的人。除了阮维东,只见嘴角微翘,像是在强忍着。
放肆大笑,不是他的风格。
安槿笑嗔,“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吗?赶明儿我都要成一妖精了。”
“妖精也成,正好跟我这老妖怪作伴。”老夫人笑道,目光徘徊在她与他之间。
王福生与秦暮莲亦是极小心地偷偷观察着大少爷的脸色,当年之事,他们是知情人。
而今日同回,又实在太过突兀。三人皆想,当年成见,是否会有转机。
阮维东脸色不变,老神在在地瞥了她一眼,“你是该多吃点,太瘦了,女人没必要非得追求骨感美。”
安槿张了嘴,半晌扁出一句话,“谁追求骨感美了?”
只是,她现在的体质如此罢了。吃得再多,也不会多长几两肉。只要是合胃口的,她倒也从不忌口。
阮老夫人的眼睛里闪过亮色,精明的老太太,从孙子的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立即笑开了嘴。
“既然不追求骨感美,那就再多吃点。”
这一顿晚餐的结果是,安槿吃得肚皮不能再撑下,在可怜兮兮求饶的目光中才被阮老太太放过。
末了,老太太一声命令下,“等会陪我这老太婆搓几圈麻将。”
于是饭后餐桌变牌桌,她与老夫人各守一方,剩下的两个位置却不见有人来坐。
王伯提议,“少爷,要不,你也来玩几盘?”
“不了,你们玩吧。”阮维东一摆手,上了楼。
待到他的人影隐没不见,秦暮莲与王福生对望一眼。
“我去收捡一下厨房,你和妮慧陪老夫人和安小姐玩吧。”
妮慧拉了拉秦暮莲的衣角,“秦姨,我来吧,你们玩,我不太会这个。”然后,微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朝楼上望了一眼,小步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夫人,呆会我想告个假。”
阮老夫人笑着伸手在她额上轻戳过,“你这死丫头,又想约会去,是吧?”
妮慧低着头绞手指,“今天他生日。”
“那给你的小情郎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阮老夫人打趣道。
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脸皮正薄。这会,已红得像樱桃,眼皮尖子都不敢抬起来了。
见怪了外头开放的女生,十来岁就已谈着成人的话题。像这般害羞的,安槿还是头回见到,笑道,“奶奶,女孩子的心思嘛,肯定是个秘密啦!”
阮老夫人作恍悟状,“也是,老了,都不懂风情了。”一挥手,笑道,“你去吧,碗搁那里好了。”
妮慧欢喜地,“谢谢老夫人。”
娇小的身体,就要见着情人了,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阮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招手,“妮慧!”
妮慧愣在原地,“老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十二点前一定要回来,小女孩子家家的,可不准在外面过夜。”阮老夫人微凝了神色,有些许严肃。
“知道了,老夫人。”
妮慧一走,牌桌开场。
与老太太玩牌,根本无需让牌哄她开心。老太太的牌技本就精湛,就是秦暮莲本不会玩的,这些年陪伴下来,也学有所成。
只是安槿,依旧属于凑数的那种。数轮下来,筹码输得所剩无几。
“我说槿丫头,几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停在菜鸟级呢。再输下去,可得钻桌底了。”
菜鸟这词,还是她教老太太的。如今用在她的身上,也贴切不过。
安槿笑道,“我本来就是菜鸟,后来也没再玩过,现在都有点摸不着边呢。”
手抓一张七万,正想丢出去,从身后斜插进一只手,扣留下来,又从她的一行牌里挑出一只欲扔出去。
不用回头,亦知是他。似乎,已渐渐熟悉了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气息。
只是,她竟没有察觉他何时又下了楼。心跳,蓦地慢了一拍。
“哎,这牌不能扔。”她伸手要去拽回来,掩饰脸上的不自然,却是揪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头顶,一记响指敲过,牌声落桌,他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指。
“平时见你聪明得很,怎么到了牌桌就笨成这样,还想碰碰胡。”
安槿定睛一看,窘,那想要碰的牌,另外两只早已摊在桌中央。
微吐舌,她不是故意的。
“你来玩吧。”她欲让座。
一侧肩被压下,阮维东神色淡淡,亦不管桌上其余三人投来好事的目光。
“坐下,我教你。”
阮老夫人暗自嘀咕,赶明儿太阳得从西边出了。心里头,却欢喜得很。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浑小子灵魂开窍了。如此,她再从中撮和撮和,便是好事临近?
还真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