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议厅,二十余人分坐底下。
阮维东坐镇首席,左手助理,右手秘书。
烟灰缸里,烟蒂零乱。
素来开会,他甚少抽烟。久而之,底下便形成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会场禁烟。
反观他今日,冷漠如常,并无多少异样,唯独烟抽不断,直至空了烟盒。
而底下各部门的季度工作报告,他并不多语,偶有皱眉时,便会一语直抵要害,甚为严厉。
让一众隐生出的窥探欲/望瞬间烟消云散,正襟危领地坐在底下恪守本份,有颤颤惊惊的感觉,生怕一不小心被捉了把柄一顿训。
直到他一声令下,散会。
众人如释重负,座椅相挪,脚步悉索声此起彼伏。
不过片刻,室内恢复宁静。
姜恒走到门口,又折回身体。
“什么事?”男人背手负立于窗前,正若有所思。
墨城风景,一目了然。
“江市汪董致电几次,问与他们的合作案,几时能签订。”
阮维东道,“你明天代我飞一趟。”
姜恒面露难色,“可不可以换个人,我去可能不太合适。”
“因为汪荟?”
姜恒点了点头。
那汪家的千金是汪敬明唯一的掌上明珠,对他有意,却是个娇纵不讲理的女人,看中的东西往往不择手段。
她又占据着汪氏企业重要的位置,若他去,只怕那女人不知从中又玩些什么手段。
阮维东漠漠道,“汪氏现在还轮不上她来做主,你可直接告与汪敬明,合作之中如果非得牵扯一些不懂事的人来作条件,阮氏可以不签这合约。”
“可这是一笔两亿的生意。”
阮维东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除非你对汪家小姐有意。”
“那娇纵的主,我可惹不起。”
更何况是,现在的他,有了中意的女人。
“那不就得了,两亿虽不是个小数目,但阮氏还没有狼狈到需要拿员工来相抵。”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姜恒点头,退出。
会议室里,唯剩一个高大的影子伫立窗前,隐隐之中,有孤独落寞的感觉。
十九年,那些想忘记却偏偏又铭记的往事,如倒海般又在脑里翻腾。
阮氏的落迫,背叛的母亲,痴情的父亲,一架失事的飞机,是他对他们最后的记忆。
飞机坠落海中,父亲尸骨无存。那个叫母亲的女人不知所踪,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知是死是活。
十一岁的少年,一夜成长。
仇恨,是坚强的理由。
还有,父亲收养的女儿,过惯了优渥的贵族生活,阮氏一塌,便急着攀上更高的枝。
总觉得女人,是爱慕虚荣的一类。
直到,再次遇上安槿,感觉有些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他可以继续不相信别的女人,却偏偏,对她,生就了信任。
这么想着,想见她的念头又横生出来,不可抑止。
麓山上,她以为他生了气,小心翼翼地道歉。
其实他很清楚,他不怪她,甚至,有了些异样。或许,他可以认为那是她对他产生的兴趣,或者,是关心。
他只是,习惯了将那些陈年旧事烂在肚子里,独自舔着伤口里的寂寞。
一路开车,回阮宅。
如果她想听,那他就说。
憋了将近二十年的心事,或许,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只是,她人却已离开。
“她去哪里了?”他问。
大厅里,只有妮慧在清扫卫生。其他人,不知去向。
妮慧依旧惧怕着这个少东家,沉冷的表情,让她望而生畏。
她站在大厅的一角,怯怯地道,“安小姐早上接了个电话,吃完早餐就离开了,没有具体说去哪里。”
阮维东表情漠漠,思略片刻,抓了车钥匙离开。
她的家,摁了数道铃,无人回应。而他,没有钥匙。
拨她的电话,却是关机。耳朵贴在门,听不见屋里半点声响,应是无人在家。
因为没有回答她,生气了吗?
她不像是这样的女人。
下楼,坐在车里,一直等到天黑,不见女人回,电话仍不通。
“姜恒,派人查下安槿的电话单,重点注意今天早上的,我要对方的详细资料,一个小时内送到我办公室。”
电话那头,姜恒只道一个字,“好!”
阮维东又在小区里等了大半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莫名地生就不安,急急往阮氏赶去。
早上的电话,有了着落,从霍楚华的工作室打出来。
此人,已飞去地中海。
连带地,她也是。
下午两点走的,竟是,不曾知会他一声。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作一回事。
黯了眸,动了怒,看到同去的,还有肖家兄妹,满腹不是滋味,将几页资料揉成团,紧紧的攥在手里。
那属下,远远地站着,生怕怒火漫延到他的身上,烧个里外焦黑。
看老板一挥手,立马逃命性似地离开。心里想着,以后这差事还是由姜哥亲自面见老板的好。
其实初时,安槿并未曾想过要同去。
一夜迷情,失了身,心若有落。而一语不慎,又触了他的底线。
到底,这男人,是不可靠近的。
看他复于两年前冰冷的面孔,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该离开一段时间,疏理繁复冗杂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