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种因为激动将话语卡在喉咙里的声音,因为不确信,急欲得到别人的证实。
小涓摇着她的手臂,愈见急促,连话也变得结巴。
“夫人,你快……看。”
苏芫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石化。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朝阳太过美丽,炫了她的眼目。
“慕天?”她失声叫出来。
人在眼前,却开始有了种不太确信的感觉。
怕只是一梦,一眨眼,再睁开时,人便不见,只是一场幻觉。
她睁着眼睛,舍不得眨下去,就那么定定地望着男人的身影。
男人回头望了一眼,淡淡一瞥,并无多大的反应,便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刻骨铭心的面孔,除去岁月在他的脸上增添的沧桑,并无多大的变化。
朝思暮想,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想过相逢时的千万种可能,却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再相逢,竟是如此云淡风轻地一瞥,满目陌生。
哪怕,让她看出他脸上的一点恨意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喜悦,没有怨恨,没有鄙夷。
慕天,他已经彻底地将她忘记了吗?
“慕天。”她追上几步,小心地叫着他,却是不敢靠得太近。
咫尺距离,如隔天涯。
男人回转了身体,略微地皱起眉,不大确定地问,“这位夫人,你在叫我?”
苏芫脚下虚晃,他叫她,夫人。
多么冷漠而疏离的口吻,更多的是陌生。
男人微微地愣了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衣服底下,有个项坠,坠里有照片。
再看面前的女子,似曾相识,像是照片里的女子。
苏芫近了一步,“慕天,真的是你吗?”
“对不起,夫人,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里的慕天,我叫吴铭。”男人淡淡道,眸里波光微动。
对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并不排拒她的靠近,甚至,有那么一种希望,想她能靠得再近一点。
他想,也许,困惑了十六年的一些东西,在这里,能得到解决。
“吴铭。”苏芫重复着这两个字,怔怔愣愣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慕天,你是慕天啊。”
“慕天是谁?”男人问道,朝她走近了些。
两个人,一步之遥。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慢慢地与照片中的女子重叠起来。
那么地相像,除去岁月的痕迹,在她的眼角添了皱纹。
就是她了。
“慕天,你……”苏芫有些手无举措。
都说眼睛是会无声说话的,她定定地盯着她一直迷恋着的他的眸子,那是种不见底痕的陌生,看不出半点假装的痕迹。
男人看了看周围,淡淡笑道,“夫人,看来我们该找个地方聊聊,对于你口里的慕天,我想我挺有兴趣。”
他走到车前,打开了车门,作一个请的姿势。
来这里,不过是为寻找一些记忆里不确定的事情,却没想到,另有收获。
小涓看着车子自眼前扬长而尘,追着哎哎地叫了几声,徒劳无功,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苏怀慕打了个电话。
弄丢了主人,这罪责,叫她如何承担。
她急速地将适才情景向苏怀慕报告了一遍,忽略了在这个期间里,从庄园里驶出一辆车,开往同一个方向。
苏怀慕咧着嘴笑了一下,“看来安姐这方法还真的挺管用的,她没骗我们。”
小涓跺着脚,“少爷,你还有心思笑,夫人都不知被载到哪里去了。”
“你先回去吧,我有办法找到他们。”苏怀慕唇角微扬,想必庄园里早有人通风报信了吧。
小涓依旧有些担心,回去的路上,暗自嘀咕,那个人,明明就与夫人画里的男子长着同一幅脸孔,怎么就叫不认识夫人呢。
她小小的脑袋,实在纠结得很。
安槿是在一阵淅沥的水声里醒来的,睁开眼睛,朝浴室的方向望了一眼,磨砂玻璃上,映着阮维东的影子。
他有晨起洗澡的习惯。
伸伸懒腰,打一个呵欠,晃了晃脖子,然后又静止般地坐在床上想些事,无非是如何找到那个叫吴铭的男人。
电话响起的时候,阮维东在浴室里叫了一声,“先替我接一下。”
他在她的面前,似乎不再刻意地隐藏秘密。
安槿看那上面,并无存号,稍微犹豫了一下,终是按下接听键。
“老板,吴铭出现在庄园门口,但很快与先到的苏夫人离开,现在你们住的酒店对面的咖啡厅里。”
“辛苦了。”安槿微笑着挂了电话,胸口莫名地跳得飞快。
终于出现了,可知为等到这一天,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世纪。
吴铭吴铭,她细碎地念着,在她看来,多少有无名之义。
她迅速地跳下床,洗脸刷牙换衣服,一气呵成。然后又找出一套他穿的,看他从浴室里走出来,递上去。
“赶紧换上。”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她故作神秘,看他动作不紧不快地,干脆地伸手一扒拉,把围在他腰间的浴巾给掀了下来,随手丢在床上。
阮维东揶揄地看着她,“有进步,脸不红了。”
安槿双手撑腰,哼道,“我现在光明正大地看。”
“热烈欢迎。”男人痞痞笑道。
“快点。”她可没他的脸皮厚,急促地催着,迫切地想见见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