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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聂丝岚回到家中换下身上那套衣裳,坐等了秧子回来。

算着日子孟流年也该回了,出门前聂丝岚便交待了秧子去码头等消息。

“小姐,小姐。”秧子的声音传进小院,聂丝岚从凳上站起,迎了出去,脸上满是期许的问道:“回来啦?”

秧子似是有些别扭,闷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回是回了,不过却是即可便去了合江县。”

“啊!”聂丝岚满心的期许落空,眼神不由带了几分失落,低声的自语道:“还当真是过家门而不入啊!”

聂丝岚顿时也是没了兴致,掏出袖袋中楼让交给她的那一个信封递给秧子:“这个找人带过去吧。”说完落寞转身,进屋便是关上了房门。

聂丝岚其实并非是一个爱耍小性子的人,只是今天与楼让的一番谈话让她特别的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般希望孟流年能陪在自己身旁,没想却是希望落空。

孟流年一行直往合江县,一路却是思绪翻滚。

孟流年将前后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从楼让答应让他接下粮草的生意到刚才在流芳阁中的提议。孟流年一直不断的问自己楼让为什么会挑上自己,为什么?结果已是了然于眼前,孟流年却不愿正视,那是他最不愿看到,也是最不想面对的一个结果。

孟流年去合江县一走便是大半个月,却是音信都未曾带回一个,也从未曾跟聂丝岚报平安。

聂丝岚几次三番的收拾了东西想过去,但却又都是忍住了,细想想孟流年如此态度根本就是不想见自己,自己又何苦当真非要拿了那笑脸去贴冷屁股。

虽然两个人还未见面,虽然聂丝岚知道孟流年现下手上的确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或许并非有意冷淡自己,但聂丝岚有一种直觉。不管聂丝岚愿意或是不愿意她与孟流年之间本就不算得紧密的关系正在慢慢疏离,被一只无形的手,也许并不是楼让,更有可能是一只孟流年心中的手。

这日,聂丝岚到自己哥哥家看过小侄子刚进家门儿,秧子便是一脸喜气的迎了上来。

“怎的啦?这乐的?捡银子了?”聂丝岚打趣秧子,将解下的披风递了过去。

秧子只是贼贼的笑并不还嘴,却是在聂丝岚将进后院时用手肘顶了她一下眨眨眼,暧昧的道:“小姐,进去就知道了。”

聂丝岚一楞,转瞬却也明白,能让秧子如此反应无非便是孟流年回来了。

从最初的期盼到患得患失,再到此时的平静,聂丝岚却是没能有秧子一样的激动,甚至脚下的步子都未曾加快丝毫。

“回来啦!”聂丝岚推开门便见孟流年背身坐在那里,人还不及上前却是一眼扫到桌上一封拆开的信。

聂丝岚脸色一变,伸手抓到手中,孟流年也在这时转过身来,冷言冷语道:“就这么宝贝?”

聂丝岚想过很多种遇孟流年回来时的情形却是绝对没有眼下这一种,聂丝岚极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平静地问道:“为什么拆我的信?”

“为什么不能拆?”孟流年反问。

“你没那个资格……”这句话哽在聂丝岚喉咙里却是没有出口,她忍住了,因为她明白这句话一旦出口,自己与孟流年之间立时将会陷入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

见聂丝岚不说话,孟流年却似来劲了般纠缠的问道:“还是你与萧穆之间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让我不能拆这个信?”

聂丝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凉凉的看向孟流年:“孟流年,当初萧穆说要跟我来泸州我都没答应,我又怎么会……”

“当初没答应兴许现在已经后悔了呢。”孟流年一句话落,惊的聂丝岚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孟流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但嘴上却是没有任何挽救的话。

聂丝岚希望刚才的话不过是自己的幻听,她不敢相信不过就是一封平常书信竟能让孟流年说出这样的话。

聂丝岚摇头再摇头,不知是在否定自己还是在否定孟流年,那般空落落,凉飕飕的眼神看到孟流年瘮心,孟流年试图伸手拉住聂丝岚却是被她给避开了。

就见聂丝岚站到离孟流年足有一丈远的地方,方才开口说道:“孟流年,我从未曾想过你会是如此的不坦荡,连带着对我的不尊重,不信任。”

“刚才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过,但请你记住了,仅此一次!”说完便是再不看孟流年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孟流年在聂丝岚离开的最后一瞬,突然一个跨步拦到了聂丝岚的面前。聂丝岚一个转身似是不愿面对孟流年以一副背脊对着他。孟流年从身后将聂丝岚一把抱住头放到了聂丝岚的肩膀上,话语见再没了刚才的气势,只有带了卑微的乞求:“丝岚,别走!”

聂丝岚本已冷硬的心不由一软,情人间的请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这样低头服软的孟流年让聂丝岚根本是没有办法拒绝。聂丝岚心里也明白因为之前的聂丝岚让孟流年无法信任自己,所以她刚才没有和孟流年吵,但这样的无法信任却是最为伤人。

聂丝岚在孟流年的怀里转身,认真的看着孟流年,终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了抚孟流年的脸颊开口解释道:“流年,我知道在你心里始终会有一块阴影,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萧穆如今只是朋友,我们通信也只是谈一些医术上的事,并无其他。”

孟流年看着聂丝岚的眼神很是复杂,她知道聂丝岚说的不假,那封信自己也是看过。除了讨论病症,真的是再无其他。

其实,只有孟流年自己知道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萧穆,而是另一个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借题发挥而已。那日在流芳阁所见,孟流年后来又细细想过,楼让有意设计的可能倒是大过了聂丝岚真的做了什么的可能。

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孟流年感到楼让对于聂丝岚那势在必得的决心,那日流芳阁一幕便是楼让做的一出戏,他故意展现给孟流年看,楼让他就是要让孟流年知道,让他感到威胁。

可这些孟流年都只是推测只是感觉,男人的自尊让孟流年无法开口,更不可能对聂丝岚说,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情绪失控,恶语相向。

孟流年沉默良久道:“丝岚,我最近心绪很乱,我…………”。

聂丝岚伸手封住孟流年的嘴轻声道:“不必说了,我知道的。”

两人坐回房内,聂丝岚换了话题问道:“合江的事都办好了吗?”

孟流年点点头:“都办好了,虽是亏了一趟,但楼让暗中援手倒是让我们不至倒贴。”孟流年说完注意到聂丝岚正在倒茶的手稍稍一顿。

“是吗?”聂丝岚现在已经根本不会相信楼让有什么真好心,只怕他这又是一步什么棋,不曾想却是真的听到孟流年说道:“楼让还对我提及一事。”

“何事?”

“楼让有意让我到长安同他一道贩粮。”

聂丝岚一惊,握住孟流年的手紧张的问道:“你答应了?”

孟流年将聂丝岚的反应看到眼里,摇了摇头:“还没有,只说先考虑一下。”

聂丝岚沉吟片刻,她不知道楼让心里有怎样的打算却是明白绝不能让孟流年答应:“流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你?这样的买卖愿意做的人绝不止你一家,楼让能用的人也绝对不止你一个,可他为什么独独选上了你,你有没有想过。”

“是啊!”孟流年眼神深沉的看了聂丝岚一眼,似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独独便是选上了我!”

孟流年若真是应下了楼让那一去至少大半年,虽不长却也不短,且若是有成那来来往往便会是常事。感情这样东西是最最经不起却也是最经的起时间与空间的考验,聂丝岚没有真以为自己同孟流年之间的感情已经是可以跨越时间与空间而没有丝毫间隙。

孟流年避开聂丝岚的眼神,那样焦急的一双眼看得孟流年心里很不是滋味,谁都能看出聂丝岚对孟流年的在乎,可孟流年却羞愧于自己心中却是存了那样一种想法。

其实,孟流年还有一个无法出口的猜忌,那也是他心底那一点阴暗,他怕楼让所作这一切皆是因为聂丝岚,他怕聂丝岚会经不住诱惑,他怕聂丝岚会动摇。

孟流年知道自己会这样想不好,很不好,这样的急躁和猜疑只有可能是将聂丝岚越推越远,但孟流年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念想,仿佛心底时时都会有那么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提醒着他聂丝岚过去曾有过的背叛,那件事在孟流年心底投下的阴影让他终是不能彻底释怀。

孟流年清楚,如今的聂丝岚聪明,独立,甚至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冷静,她选择的自己便会毫不犹豫的以身相随,不需要理由更不要借口,可以说是无怨无悔,唯一求的便是交心相待。但孟流年或许现在尚不自知,若此事上他不得解脱,以现在聂丝岚的果决,孟流年与聂丝岚将终至坠灭。

“哟,楼公子!来找少爷!”

“您今儿来的可不巧,少爷刚出门去了铺子上,怕得些时候才能回了。”孟家的门房已是认识了楼让,见他登门,忙客气的把人往里带。

楼让一听孟流年不在,嘴角似是挂了一抹轻笑,低声自言自语道一句:“找是来找人,不过是找另外一个人而已。”

“小姐,楼公子过来了。”听到秧子一声报,聂丝岚粉黛一蹙,由心底生出一股厌烦,但该有的礼数却又偏不能少:“把人领到客厅招呼,我随后便到。”

聂丝岚跨进客厅,边走边冲楼让说道:“今天怎的有空过来,流年去了铺子上,我这就让人去找。”

“不用。”楼让一摆手止住了聂丝岚叫人,望着聂丝岚道:“我明日便要离开,今日来不过是同丝岚道别罢了。”

“离开?”聂丝岚心里一喜却是不知已全然带到了脸上,便见楼让一副很是心痛的模样颇为不满的说道:“怎的?丝岚听到我要走竟是这般高兴!”

“自然。”聂丝岚心里这般想,嘴上却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只是客套的说道:“怎会,你明日几时动身,我同流年一道去送你。”

“流年?”楼让将聂丝岚对孟流年的称呼放到嘴里似嚼了一遍:“我今日过来本还想看看丝岚可有被孟流年欺负,不过眼下看来你二人倒是好得很嘛。”

“不劳你费心,我们自是好得很。”聂丝岚一时没明白楼让何以如此说。

楼让嘴角讥讽的一笑,了然的看着对面的聂丝岚,突然说道:“丝岚,我且问你一句,若你同孟流年之间真如你自己所说般亲密无间,相互信任,那孟流年为何迟迟不曾娶你过门?”

“你……”聂丝岚口中只蹦出一个字便是陡然的嘴角一紧,虽是恨极了楼让但聂丝岚的心底却不得不承认,楼让总是能准确的找出对方的弱点。

聂丝岚暗暗深吸一口气,收起眼中的刺痛,让自己看上去尽量的自然的说道:“我们自有筹划不劳你费心。”

楼让嘴角挂的了然的笑意,让聂丝岚本就已经快要绷不住的脸差点便要立时碎裂。

楼让探手从袖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聂丝岚。

聂丝岚捏着手上的信封并未曾打开,薄薄的份量让她猜不出里面会装了什么:“这是什么?”

“既然丝岚自有打算,那这便全当了我提前送给你的一份贺礼了。”楼让眼里划过一丝狡诘的笑意,看着仍是不明所以的聂丝岚继续说道::“我手上有孟家一些股,这个丝岚是知道的。”

聂丝岚当然知道,那封信便是她送过去的,只是不知道孟流年是何时转给楼让的罢了。

“这个。”楼让指了聂丝岚手上的信封:“便是那些干股的契约,我左右思量后始终觉得这些东西拿在手上着实是不方便,今日便转给丝岚你了。”

“你!”聂丝岚眼中聚集起爆怒,从凳子霍然站起,三两下撕开信封,果然里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聂丝岚紧紧捏住手上那页薄薄的纸片,愤怒的涨红了脸,顶上似是要冒出烟儿来。

“今儿早上才办的,估摸这个时候孟流年也该得着信了。”

“啪!”的一声聂丝岚一掌拍到桌上,怒目瞪向楼让:“楼让,你到底想怎样!”

楼让满是无辜的摊了摊手看了聂丝岚道:“我不都说过了,当是提前送给丝岚你的一份贺礼,祝你和孟流年两人能携手同心。”

聂丝岚紧咬了嘴内满满一口牙,只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要上去咬断那人的脖子,便听得聂丝岚一字一句自牙缝中蹦出似的说道:“承你吉言,我和孟流年一定会携手同心,一定!”

“啪啪!”楼让喝彩似的对着聂丝岚拍了拍手:“当真是若不自欺何以欺人。”就见楼让嘴角浮现嘲讽的笑意逼近聂丝岚的脸庞落字如针的说道:“聂丝岚,你我不妨打个赌,堵孟流年留不留的住你。”

聂丝岚悲哀的发现楼让所做的一切让已经让她无法解释,开口与否都有可能会是楼让想见的局面。到今天聂丝岚方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认识的这个人根本是狼,而自己正是被他缀后的猎物。

楼让看了聂丝岚那张因气恼而娇艳倍增的脸,嘴角挂了淡薄的笑意徐徐道:“丝岚,我楼让若用,当是正正当当的阳谋。”楼让如此说根本就是在回应聂丝岚之前对他那些没出口却是已摆到了脸上的质疑。

“阳谋?”聂丝岚冷眼看了眼前这张笑嘻嘻的脸与手中的信封,楼让这般把手段正大光明的使到了太阳底下仍然让人没有一丝办法,这事不管聂丝岚怎样处理似乎都将会转变成楼让想要的局面。

以利引孟流年远离泸州去哪千里之外的关中,再将自己名下的股份明目张胆的转到聂丝岚的名下。

楼让这一步步与其说是阳谋倒不若说是向聂丝岚示威。楼让想告诉聂丝岚,她不过是早在他掌控而已,他的方法有千百种,他可以为所欲为,没必要或是根本不屑于对孟流年用阴谋。楼让对于此举能带来怎样的后果自然是心中有数,他在聂丝岚面前也并不隐瞒自己的意图。

聂丝岚压下心中愤恨,冷冷瞟了楼让一眼,星眸射出厉色,板脸厉声道:“楼让,你定然以为在我这儿能收到一颗动摇的心,但你就没有想过我还给你的就不会是一柄浸毒的利剑吗?”

楼让微微一愣,摸了摸鼻子,很是无奈的说道:“丝岚,这说的什么话,我怎的一句也是听不懂呢?我这好心送上贺礼怎的就碰了一鼻子灰,亏的丝岚还口口声声说当了我是朋友,看来这女子的朋友还真是难当啊!”

聂丝岚不知道的却是楼让心头也是忐忑,他这是下了一副猛药,离间聂丝岚与孟流年之间他心中有数,但他却并不知道聂丝岚还给他的真是自己想要的还是如她所说般的一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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