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这样宽容的态度给了小依莫大的慰藉,虽然她对那晚的事情依然有很多疑问无法解答,但事已至此,追究那些又有什么意思。
那个星期是小依嫁给陈之后过得最美好的一个星期,虽然她还是无数次祈祷这个孩子是陈的。
但是有句话亘古不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帮不速之客赫然站在陈面前。
“陈先生,孙建可是你公司的员工?”
“是,不,以前是,上个月他已经辞职了,怎么了?”他装得若无其事。
“他的尸体在上月底在海边被人捞到。”警员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那太遗憾了,唉。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陈先生,起先大家都以为他是不慎落水。”
“难道不是吗?”陈眉头紧锁地问道。
“法医体检报告显示他是被人用重物击昏再扔入海的。”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陈看起来很哀痛的样子。
“陈先生,我们跟孙建的家人联系过,他们说孙建在出事前那天早上曾经打过电话给告诉他们,电话中他说他赚到了一大笔钱,马上可以回家了。对此事,你怎么看?”
“一大笔钱?孙建做事老实可靠,我平常待他也不薄,原来是攒够了钱才跟我辞职了啊。”陈依然镇定。
“你装什么蒜啊。”边上一个黑脸年轻小警员沉不住气。前面较年长的警官拦着了他,依然客气地对陈说,“我们查到了孙建的账户在今天早上有一笔二十万的款子打进去,至于那个给他汇钱的户主,名叫李尔东,陈先生,此人你可认识?”
“尔东啊,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了,怎么了?”
“陈先生,我们已经请李先生去警局聊聊了,李先生心直口快说了些东西,跟您有关,不好意思,我们得劳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你们什么意思?”陈到此刻依然没有任何慌乱。
“什么意思那得等您到了我们那聊一聊大家才能相互了解下了。来啊,请陈先生。”这一句话马上上来两个警员就要押着他们认定的凶手。
“我自己走便是,请在给我一分钟,根据法律,我可以通知我的律师的吧。”陈心中暗恨那东子,做事做得不干净,这次竟惹下这么大麻烦。
“老大,他的住宅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线索?”那黑脸警员问道。
“你们敢!”陈此刻突然怒吼了一声。“没有搜查令,我会告你们私闯民宅。”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怕是家里果然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那年轻警员竟然轻蔑地一笑。
“你们要真要去搜的话,请动静小一些,我太太在家养胎。”陈对着为首的警员恳切地说。
“原来是这样。好,我们一定小心。”那警员听他这样说,都不由得心头一怔。只有那年轻警员不以为然,“这么老了太太还在怀孕,估计这里面又有猫腻吧。”他暗想。
原来那李尔东一直都没什么正经工作,但靠着几分蛮力,又有义气,在黑道上倒也有些名气。他原来与陈是老相识,陈也曾请他帮忙打压过生意对手,给出的佣金自然不菲。没想到他这次做事竟然做得这样不干净,还把陈拉下马。此次,怕是不好脱身了。
陈的律师效率听到电话,自然不敢怠慢,竟然在陈之前就到了警局。警员中有许多人最厌恶这样不配合的富人,都要进去了还摆着架子拿个律师吓唬人。他们对陈也不客气,这头刚到警局就马不停蹄地审问起来,那边效率更高,一行四人拿着搜查令已经到了陈宅。上司还特地嘱托他们穿便服。
那黑面警员打头阵,在陈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答,用手一推,门竟然自己开了。他们进去一看,屋子虽大却布置简单,看来这陈先生也不像一般的暴发户,因为屋子没人,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继续喊了几声,这时听到偏听好像有人应答,他们循着声音循过去,那黑面警员最先看到一幅素面画之前站着一个穿着宽大衬衣的女孩,她一脸的平静,正疑惑着看着这几个人。
“请问,这里是陈家吗?”那黑面警员看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
“是,”这时小依才走出画室。她还随口说了句,“阿姨真是的,出门又忘了关门。”“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陈太太在家吗?”
“你们找陈太太?我就是。”小依答道。
“你?”这时四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当然,那看那墙壁上挂的不正是我的婚纱照吗?你们还不相信,找我有什么事?”那黑面警员此刻拿出搜查令,心里竟然觉得很难过,眼前这样遗世独立的女孩儿,原来的确是这家的女主人,他心里十分嫉妒那陈先生,但又不忍心告诉陈太太事实,那陈先生若是要被定罪,她岂不是要成为寡妇。但没有办法,职责所在,他只得把搜查令和自己的证件一起放在小依眼前。
“你们是来搜查的?为着什么事情?我丈夫人呢?”
黑面警员不想伤害她太多,一招手命令伙计们忙开了,这边只能跟小依轻描淡写地说,“听说是跟一个孙建的人有关吧,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孙建?他怎么了?”
“太太你认识他?”他立马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重要信息,忙掏出纸笔,“太太,孙建已经去世将近一个月了。”
“死了?怎么会?”小依惊起一阵冷汗,她的第一直觉就是陈为了帮她报仇做出的糊涂事。
“太太,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您知道任何关于孙建的信息都请全部告诉我们,”“这关系到您丈夫。”他定了定说。
“孙建,我知道他是我丈夫的助理,来过家里几次,都是坐了十几分钟就走了,我只见过他一次,没有什么大的印象,只是突然听到她的死讯,有些意外罢了,此事跟我丈夫有何关系?”小依决定保护陈,况且那样受辱的事情,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太太,你确定没有别的信息了,你再想想?”
“就这些吧,抱歉,”小依起身做呕吐状,黑面警员想起陈说太太有身孕,看来不是骗人的,看来这夫妻俩感情不错,想到这他心里有些酸酸的,唉,他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其他几个同事在陈宅搜了大半天,并无收获。
“请问,我现在可以去看看我丈夫吗?”小依不顾胃里翻滚,问道。
“这个,太太,先生若是没事,自然会回来的,有律师在那,依你的身体,我建议还是在家等着他比较妥当吧。”
那四个警员头都不回地走了。小依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恐惧,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眼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陈快点回家。
陈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警局目前证据不足,加上陈的律师又不是等闲之辈,还有陈在此地的财力和影响力,虽然那些警员态度恶劣,但还是被保释出来了,接下来会怎样,他心里还真的没有底。
他一推开家门打开灯,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小小人儿,不禁心里爱怜。他上前把外套脱掉盖在小依身上。
“回来了?”小依并未熟睡。
“嗯,吃过饭没?”
“吃过了,帮你留着汤,我去帮你盛。”
“好。”
他们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依看着陈静默无言地喝完汤。
“让我摸摸你的肚子。”陈说。小依顺从地走上前来,站在他面前。
“现在太小了,感觉不到什么的吧。”小依抚摸着这个男人。
“不,我感觉到了。”陈说,他看着小依。“明天律师会拿一些文件过来,你就按他说的签字吧。”陈的语气非常平静。
“什么文件?要轮到我来签字?你呢?公司那么多人你不管了吗?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不要了吗?”小依以为他要出逃。
“程依依,你应该明白,这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小依一时怔住,她没有想到陈会突然这样说。这句话像把利剑扎入小依的心口,令她动弹不得。
“好了,早点休息,明天把文件签了,然后离开香港,把孩子生下来好好过日子。你也不要摆出这副委屈的样子,我待你算好了。”陈丝毫没有意识到之前那句话对小依的伤害。
“你想同我离婚?”小依终于领会他的意思。
“反正属于你的都会给你,你不用愁孩子以后养不活孩子。”
“不要这样 ”。小依扑上前去,从后面抱紧陈,她抱得那样用力,陈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拨开她的手。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你不是一直想离婚吗?明天你就可以自由了,现在反倒不愿意了吗?”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孙建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那样做,我明天跟你去警局,把真相说出来,你态度好一些,总会可以解决的对不对?或者,我们还有钱?”小依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一个六神无主的小女人,只能这样挂着眼泪哀求着。
“你都知道?你知道什么?我最讨厌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陈粗暴地推开小依,过了一会,他冷漠地说,“你放弃吧,你就算把香港翻个底朝天都不会找到芸儿的。”
“你?你什么都知道。”小依百感交集,原来自己做的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自己算是什么,她觉得有些悲哀。她终究是不理解这个男人。
“我这辈子最想不通的事情就是,为什么我的女人都这么想离开我?我就这么让你们难以忍受吗?”陈冷冷地说完这句话,没有丝毫犹豫,推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瘫软在地上的小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