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结束了冗长的沉睡,左菲雁睁开惺忪的眼皮,光亮慢慢聚集在眼眶中,房间的明亮让她有点不适应,但不适感很快的就过去,打量起四周的装饰。
简单的梨木桌椅,一架放洗脸盆和毛巾的架子,灰白色的墙上挂着一张弓,和十几支精致的羽箭,还有她身下的这张硬板床,上面铺着一张兽皮,好像是老虎皮,身上不知道是谁帮她盖的薄毛毯,很温暖。
门吱呀的打开,传来在熟悉不过的声音,“公主终于醒了,微臣可等了两个时辰。”于伟祺冷漠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左菲雁隐约看见他眼底那流露出的点点关心。
“于小人,我怎么在这?”现下她知道这里是哪了,这里是于小人在宫中的临时休息房间,难怪会这么简陋,不过很干净。
“路上捡到的。”于伟祺眨了眨眼睛,略带嘲讽的看着左菲雁。
“捡到的?你当我是阿猫阿狗吗?”左菲雁一听就火,她堂堂帝之国最受宠的小公主,竟然被说成那样。
“我可没说,也请公主别瞎想。”于伟祺把端在手上冒着热气的碗送到左菲雁的手里。
“吃了,我想你肯定饿了。”于伟祺不带感情的说道。
“你煮的?”左菲雁不确定的问,这个看起来好像不是御膳房煮出来的。
“有的吃,就快吃。”不自在的喝她。
“哦,谢谢啦!”好吃,有点盐,有点像皮蛋瘦肉粥。
“这是皮蛋瘦肉粥?”左菲雁再次不确定的问。
好怀念这个味道,以前在家里时,她经常叫王妈妈煮给她吃。
“咸粥。”
左菲雁一边喝粥,一边打量着于伟祺,她从来没有发现,于小人竟然也这么帅气,而且很具有男人味,那种刚强中的帅。
皮肤是那种古铜色,严肃的刚毅脸上有一双布满寒霜的厉眼,眉毛厚重如刷上了黑漆,略微高挺的鼻子,薄而饱满的唇瓣,穿着在宫里巡查时的褐红色官服,满身流露出不可侵犯的气息。
“看够没?”于伟祺摆着脸问。
“没想到,于小人还是帅男。”左菲雁朝着于伟祺笑笑,把空了的碗递给他。
“你为什么会昏倒在冷宫?”偏僻的冷宫附近,如果不是他巡查到哪里,她肯定要在那一夜没人管。
“冷宫?我不记得我有去那啊!”她只知道把匣子给了莲儿和蝶儿之后,她就一直跑,好像还在哭,眼泪模糊了双眼,她不知道自己在哪,等醒来后就在这里,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宫里传闻,你和红蝶公主走的很近?”把碗放好之后,于伟祺走向放脸盆的架子,拧起潮湿的毛巾。
“不关你的事!”左菲雁恶劣的吼道。
“劝你还是不要和她们走的太近,免得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于伟祺没有把她的不快放在眼里,用手里拧好的毛巾帮她擦起脸。
“你为什么对我好?”在她的印象中,于小人对她很粗鲁,根本就没把她当成过公主,反而像是手下,没回皇兄叫他把她扔回绿蝶宫时,都是摔得!也不顾她到底疼不疼。
现在,看他帮他擦脸的模样,像是稀世珍宝。
她不懂,为什么人会有好几种面孔,眼泪扑簌扑簌不断地掉下来,任于伟祺怎么擦都擦不完。
“别哭了!”于伟祺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知道她的眼泪让他心慌,让他的心揪起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你为什么要答应娶我?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公认的刁蛮公主,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对我好!他们对我好,都是看见我身后的人,如果没有了他们的支撑,他们当我个屁!”不断地用力拍打着于伟祺的肩膀,哭的越来越凶。
“乖……别哭,对一个人好没有为什么!我不觉得你刁蛮,别人说你刁蛮是看不见你的好。我也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你是皇家的公主,我是一个小小都统。我是从小就和家父习武,娘亲在生下我之后就过逝了,家父续弦之后,后娘一直和我没有往来。”于伟祺心急的解释着,他不想看见她哭,她哭会让他更痛。
没想到他的不苟言笑是家庭因素,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和她说话超过十个字。
“我生病的时候你是不是来看过我?”他的怀抱好熟悉,那忘不掉的温暖,让她贪婪的呼吸起他身上的气息。
“嗯。”于伟祺淡淡的回应,双手紧紧地搂着她。
“为什么不留下来照顾我?”她一直在想,很仔细的想,可就是想不出是谁给了她那样的温暖。
“身份不配。”话语中透露着淡淡的自嘲。
“那你现在为什么紧紧地抱着我?”清秀的脸庞上挂着清晰的泪痕,灵动的大眼泛着迷人水泽,一眨不眨的盯着于伟祺的双眼,想要看到最深处。
“不想压抑自己。”从第一次陛下让他把她扔回绿蝶宫,她在地上哇哇大叫,骂他‘于小人’开始,他的心间就留下了她的身影,一颦一笑。
“不怕我皇兄、母后宰了你?”他是皇兄的侍卫长,也是皇兄的好友,皇兄肯定不会认同他们私下幽会抱在一起。
如果皇兄真的看见了,他会怎么做?他会小小的吃醋吗?
不可能,他们是兄妹关系,左菲雁你别妄想了。
“你们在干什么?堂堂公主和侍卫搂在一起。”充满愤怒的声音在简洁的房间里响起。
“公主,公主,奴婢们可找到你了。”门口窜进来两个身影,扑倒在床面前。
“微臣叩见陛下。”再听到那愤怒的声音时,于伟祺就松开了抱住左菲雁的手屈膝向左胤皓行礼。
“说,你们抱在一起干什么?”左胤皓没有看于伟祺而是看着还拉着于伟祺衣袂的手。
“相会……”左菲雁直视着他质问的双眼,眼眶中的泪珠还在不停地打转。
“把公主给朕送回绿蝶宫。”左胤皓一个转身,龙袍的下摆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嚣张愤怒的弧度。
“你凭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不听她解释也就罢了!总是让人扔她,当她是麻袋吗?
“可耻,就凭我是你皇兄,是帝之国的国君。”充满霸气讥讽的回话荡漾在房间里。
“可笑……”这个时候端出身份,简直是可笑至极。
她委屈时和谁说?她昏倒在冷宫附近时有谁发现?她找到渴望的温暖时,他给的了吗?
不,他给不了。
他是一个帝王,他的心是铁做的,或者该说他没有心,他活在猜忌,算计中!
双眼被猪油蒙上,看不到事态的原委。
她还能争辩什么?她的解释有谁听?
“扔吧!扔吧!扔的越远越好!”失落的呢喃少了活力,像泄了气的娃娃颓废在地上。
“连累你了。”两条手臂被水莲和水蝶紧紧地拉着,让她不能轻易摆脱,怕她突然之间消失,隐隐透露出颤抖。
左菲雁转头向站在床榻边的于伟祺说抱歉,她看见了他的隐忍!
其实他不是没有脾气,不是那么冷漠。他只是一个臣,臣不能公然顶撞当今天子,就算是被冤枉了!也不能!
“左胤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怪罪他人。”踏出门槛,对着左胤皓离去的背影大喊道。
她看见了他的背影僵顿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胜了,至少在这一句话上,扳回了自己的颜面,让于伟祺不用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