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盼望天上能掉馅饼,或者在路上捡点儿钱什么的,对不劳而获的盼望贯穿在生活里。因为我们中奖的频率低得可怜,所以馅饼真掉下来的时候会让我们惶恐不安。我一个同学,打上学那会无论看电影还是听报告,永远最后一个离场,有一次我实在绷不住了就问他:“你干吗呢?”他说:“我看看有没有掉钱包的。”而且最可贵的是,他十几年来依然坚守着这个习惯,愣一个钱包都没捡到过。
可就在上个月,我们几个人坐车,没几站,他旁边的座位上出现一个女士钱包,就跟那人下车故意把钱包摆那上供似的。因为车上没几个人,他惊得跟看见定时炸弹一样,眼神发拧说话一个劲儿地磕巴,你想啊,等十来年了。我过去就要拿钱包,他挡住我的手,连思想斗争都没做就说:“赶紧交给司机,别翻钱包了,回头别人再以为是咱偷的。”我睁大眼睛:“你盼那么多年合着是为了拾金不昧啊?”他说:“盼是盼,可真遇上这事愣往家拿,怕报应。”还挺迷信。他骄傲地把钱包递给司机。那开车大哥表情冷漠,“钱包放下,坐你座上去!”劫道儿的语气。我同学立刻就不愿意了,问司机嘛态度。司机高声说:“让你把钱包放下,你听不懂中国话。”要不是司机已经把钱包扔自己的储物格里,我同学就把钱包抢回来了。
前几天,一个很多年没见的朋友给我打电话,上来就说:“跟你说件事,我捡了个手机,怎么也得值两千多。”我听得这羡慕,满心重复着五个字:你看看人家!要说我走路盯地面也有年头儿了,怎么什么都遇不上呢?
捡手机的朋友没心思跟我显摆,她说她拾到手机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还给失主,丢东西的人不定多着急呢。她打开通讯录挨个打电话问认识不认识机主,帮联系一下。可也不知道这机主结交的是些什么人,都跟串通好了似的,说认识,但后面紧跟着一句“你到底想干吗?”我那朋友无辜地说:“没想干吗呀,就想赶紧把手机还给他。”可愣没一个人信。她后来在手机里查到一个“妈”的电话,打过去,对方说这手机是他儿子的号,我那朋友赶紧说,您让他跟我联系,他的手机我捡到了。对方很冷漠地说:“他没丢手机。”把电话挂了。
最后一个号码耐着性子听我那朋友讲了几句,然后说:“你把你电话留一下,我让他给你打吧。”我那朋友心里咯噔一下,单位同事已经说了不许留办公室的,万一那人没事总打怎么办,也不能留自己的手机。她只好说:“我没电话,你让他还打这个号吧。”
听筒那边态度马上就变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手机打得都快没电了也没还出去,我那朋友给我打电话:“要不手机给你得了。我看见它就堵心。卖了把钱捐了吧,这压根不是你的东西你没权这么做。”我无奈地笑着:“你扔马路上爱谁拿谁拿得了。”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做好事比做坏事还难。
有次去我父母家,在小区里看见一个骑电动车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跟头就趴地上了。我赶紧跑过去,问怎么样能行吗?那男的抹了一把脸,“我流血了?”我说流了,你需要打电话吗?我觉得怎么也得帮他喊个家里人。那男尖着嗓子说:“你倒是打呀!”我掏出手机让他说号码。人家说:“你打!”还挺横。我正犹豫,摔跤该不该打,看那男的已经慢慢爬起来了。一个邻居拽着我就走:“像这种人,甭管。”
是什么堵住了我们做好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