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好看梳得好看的女人的头发、笑、白皙的手、衣服、小孩以及母女的话象山林间的雾霭一样氤氲着她的神经。这是谁家的媳妇？真是跟别人不一样，头发盘得象树上的鸟窝。鸟真是能干！像一个雕窗花的能工巧匠，把窝建得象窗花一样精致漂亮。听说姑爷也会雕花，只是现在不雕了。不过他人可不好，脾气暴躁，窗花自然雕不好，还经常把手划破了，还没有树上鸟儿一样会搭窝呢!鸟多好，清晨人去地里干活时它们会争先恐后的给你唱歌。姑爷给人雕花镂刀会划破手，鸟儿才不会伤了细小的爪子呢！这样说，女人就是细致能干活的鸟儿啰！想到哪里去了，人怎么会是鸟呢，真是老糊涂！对，她还有一个长得跟她一样好看的女儿，说话倒像鸟儿一样好听。老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从她家打扮看来不会其他人家一样愁吃愁穿跟鸟似的早出晚归才能养活老婆孩子。长得真有福气，至少比鸟有福气。鸟比自己有福气，鸟成群结队的歌唱，自己呢？
外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不会苍老的月亮），把即将到嘴的月饼轻轻的放回桌上，略微停留，嘴角轻微的抽动一下，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但始终没有眼泪流下来。她又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忘记了桌上月饼水果煮黄豆等吃的。她把身子往后倚仰了一点，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丈夫去世留下的结实而古老的红木椅里——没有比丈夫买的椅子更舒服的了！月亮的脸真白，永远都不会期皱纹。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天上的月亮闭上眼睛也能看到，明晃晃的——一开始是静静的挂在脑中央，像照在不起一丝波纹的湖面上，过了许久，湖面变成妙龄女子手里的镜子，很美妙的摇啊晃啊的。
月亮象湖面一样静止时，外婆依然是苍老的，摇晃时就开始变得年轻起来。与村里的小姊妹们光着脚丫子和男孩子到河里摸鱼打水仗，蹭破了脚，泥巴弄脏了裤子，母亲温柔的责备，忍无可忍的一次耳光，母亲晶莹的泪珠——象月光一样纤柔明亮起来。记得十八岁的初春山花烂漫，一群人去河里摸鱼，欢笑声象美丽的浪花飞溅。一个结实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孩没有下河，而是坐在青石板上对着漫山遍野的美丽山花出神，没人理他。人们咿咿呀呀闹成一片，没人抓到一条鱼，还是自己眼疾手快（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男孩子）！一条从李贵家儿子手边溜过的大黑鱼被自己逮住了，所有的人都欢呼。李贵家儿子忽然叫起来：鱼是我的！吵了半天，他气急败坏的把鱼抢过去了。自己哭了，由于他爸有钱，父子经常趾高气扬的，别人都不敢惹他家人。这时，岸上那个男孩，突然嗖的一下跳到河里，一把抢过鱼，然后一拳把李贵家的儿子打得仰面朝天倒在水里，象鱼似的直吹泡泡，“我要回去告诉我爸来揍你！”他爬上岸时简直成了一只落汤鸡，大伙都笑了，他边跑边骂：你是黑鱼精！“你这只落汤鸡，小心我们拔了你的鸡毛煮汤吃！另外一个调皮的男孩笑道：鸡毛就是你“鸡鸡”上的毛。男的大笑，女的脸红。黑小伙笑着对所有人说：不用怕！来了，连他爸一起打。人都快走光了，自己的眼泪还傻乎乎的一直流呢！“我都打他了，你还哭?”见不支声，他又说：“你笑起来肯定很美，象朵山花。”“真的吗？”“你试试看嘛！”等自己笑成一朵山花后，“我带你去追花里的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