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快到开发区来,我请你吃大饼!”苗圆圆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容我开口已挂断了电话。
我愣了一愣,满心欣喜地赶往开发区而去。
半路上,牛德仁与人迎面大笑而来,见我便笑问去哪,我一时高兴便忍不住失口说出有人请我吃大饼。牛德仁就让我快去,吃不完就给他们打包回去他的记得多夹草莓。我不无得意地骂了一声:你牛德仁也配吃圆圆的大饼!
我老远就寻到了苗圆圆那动人的背影,唯一不尽意的只是旁边又多出了两男一女。怎么还刚好是两对呢?什么意思呀?我犹豫一下,一步上前。刚张口,他们恰好站起身来,一时就弄得我张大了嘴巴喊不出声来。——这哪有苗圆圆,不过是个背影和她极其相似的女孩罢了。那女孩却笑盈盈地对我说:“帅哥,你也想请我吃大饼吗?”一时弄得我好不尴尬,但也由此而落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我正在路边幸福张望,纳日巴突然冒了出来,一顿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我正独自纳闷时,毕辉又跳了出来,指着我笑说:“想不到施大画家你也中招了!哈哈,谁搞你来的?”
我更加不知所以地说:“什么?你……”
毕辉只顾问我道:“是谁?烧烤还是大饼?还是出事了?我的愚人大哥!”
我不解地说:“愚人?什么……”
毕辉笑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老大!”
我说:“什么日子?”
毕辉说:“真是愚不可及,你不上当谁上当!老大,你被人耍了,今天是愚人节!”
我愣了一愣,不禁怃然自笑。
正回走时,毕辉忽又停住问我:“是谁耍了你?美女还是帅哥?”
我说:“美女!怎么说?”
毕辉立时来了劲,说:“电话号码?”
我说:“干吗?”
毕辉说:“给你看场好戏过把瘾!她喊你来干嘛?看看谁他妈才是愚人!鸭子我就不信……”
我略一犹豫便告诉了他。他就说一会让我吃她的夹心草莓,但先要吊我一下胃口待会吃起来才更有滋味,于是跑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毕辉很快打完电话蹦了回来,喊道:“哇噻,我鸭子这天才导演终于冲出了埋没的尘埃展翅高飞为了白天鹅!看吧,看吧,一场情感曲折丰富,色彩浓厚鲜明的情感大戏即将上演!人长得怎样?漂不漂亮?掌嘴!我们施雨都中招的码子……”
我忍不住问他说:“你对她说了什么?”
“一句她将以最快速度奔你而来的圣者之言!”毕辉一副自得的样子。“愚人啊愚人!什么才叫愚人!”
“她真会来?”
“不相信鸭子还是不相信自己?你,——看,看,快看,那不是来了一个?跑来的,八成对了……”
果然有一人向着这边跑来。我一眼就认出了是苗圆圆。
“哇噻,老大,这不会有些夸张了吧!你看,她在哭呢!我敢断言,你们没穿越三八线也搞得差不离了!想不到你施雨还敢碰这号杀手……”
我忍不住问:“你对她说了什么?”
“这颗夹心草莓看样子味道……老大,我道是谁,原来是落雁小妹啊!我的天,难怪连我们施雨也抵挡不住诱惑!落雁这枝野花……看那小样儿,可是来真了……喂,落雁妹妹,施雨哥哥在这呢!记住,夹心草莓,你可是被车撞了!”毕辉猛扯我一把,闪身让去了一旁。
我被扯欲倒,正好苗圆圆冲上来将我扶住。她不及擦一擦满脸的泪,紧张地问我说:“你……你没事吧?你……我……我……要不要紧?伤到哪了?你,你……我……我……”
毕辉忍不住又站出来,开口说:“还能伤到哪,伤到心了呗!你们这些女人……”
“我……”苗圆圆愣了一下,定眼将我一看,顿时明白过来,不禁破涕而笑,娇嗔道。“你怎么也这么坏!联合人来骗我!吓得人家……”
毕辉说:“男人不坏,女人怎爱!不下点真功夫又怎能挖掘出心灵深处的真情来!更何况,若非你先露出马脚,又怎能激发出鸭子我这深埋已久的天才灵感!”
苗圆圆俏脸一红,骂说:“你这只死鸭子……”丢下我就去抓毕辉。
毕辉一闪到了我身后,以我为障逗着她转,说:“这就叫报应!你敢骗心上人,就得叫你流眼泪……”
“你这只死鸭子……”她瞅准机会,一巴掌拍向毕辉。毕辉偏身一闪又顺手将我一扯,那一巴掌就清脆地拍在了我脸上。她“啊”地一声,看我一眼,忙垂眉缩首偷笑。
毕辉拿腔作势地说:“不痛,不痛,打在郎身,痛在奴心……”
苗圆圆抬头说:“死鸭子,还敢胡说……”
毕辉打个手势,说:“打住!高潮来了,英雄该退居幕后了!女一号可记好了,男一号享受夹心草莓,导演的大饼可少不得!”说着,向旁退去。
苗圆圆双手抓住我的肩,从我肩上探过头去喊:“死鸭子,你去吃大……”话未说完忙自堵了回去,不好意思地吐舌问我说。“是不是有些太粗俗了?”
我没有回答她。我无法言语。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得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能感觉。
一粒泪珠晶莹地挂在她妩媚的脸上,我忍不住伸手想要捉住它,它却在得到她羞笑的许可之后调皮地滚动身子,一溜到了她红润的嘴角,对着我顽皮的招笑。这泪珠一个微笑融化了我们之间仅存的距离,引着我干涩的唇就合了上去……世界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那一滴融化结合了我们的泪珠……
蓦地一声喊,有如平地里一声惊雷,吓得那一滴泪逃匿无踪,万物霎时复苏。
他的家人紧随其后赶到了。
苗圆圆的师姐陈艳梅抱着跑痛了的肚子,气喘吁吁地说:“我道是天塌下来了呢,追魂似的!原来是约会来了!这满大街的人,你们就……”
正躲在一旁用手机拍照的毕辉一下跳了出来,对着陈艳梅骂说:“你们这些臭三八,怎么一点不解风情?棒打鸳鸯也罢了,可把本导演精心打造本年度进军好莱坞最具实力的国产情感大片就这么给搞砸了,看怎么赔!每人不来个‘夹心草莓’,休想过关……”
陈艳梅骂说:“赔你只死鸭子!我说呢,原来是你这小瘪三在作怪。看今晚不吃你个烤鸭……”说着就和两名同伴抢向毕辉。
毕辉大喊:“强奸了!”转身便逃。
我和苗圆圆同时“噗哧”笑出声来,正好把两个脑袋相撞,一时只是孩子般相互嗔怪。
房子那面突然传出毕辉的一声大喊“愚人快乐”,紧接着陈艳梅她们也欢呼“愚人节快乐”,我和苗圆圆也不约而同地喊“愚人节快乐”,只喊得整个北海都动了起来。
这喊声有如一束礼花,冲出北海冲出加盟连锁的屋子,笔直飞上夜空,绽开满天火树银花有如灿烂星光……
2
一条黑龙横空出世,霎时礼花零落,星沉月隐,冷风阴晦。
——苗圆圆的“男朋友”闪亮登场了。
看着那“帅”得一塌糊涂的“帅哥”,看着那笑如春花的苗圆圆,我整个人突然平静如水,仿佛死了一般。
这难道就是苗圆圆的“成熟”吗?这难道就是加盟连锁的“财富”吗?
仿佛竟是要报复一般(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想要报复苗圆圆还是加盟连锁还是我自己),我一冲出会场就去给花春琳打电话,终于说出了那些酝酿已久犹豫已久的肉麻的卑鄙的话。
放下电话,我正好看到了苗圆圆带着她那“男朋友”离会场而去。听着苗圆圆的笑声,我的心仿佛刀绞一般的痛,突然冲了出去,就要追上去收拾那“男朋友”。
我追上公路,却不见了二人踪影,绿头苍蝇般乱转一气,直把自己也转得失去了方向。
我独自伫立在路中央,有如一根木桩。夜风忽急,猛然吹得我失声大笑,一发而不可收拾,一时间竟然是疯了一般,只笑得满脸的泪!
仰首夜空,我疯子般大声喊道:“来吧,来吧,都来吧!快来让我们为加盟连锁谈恋爱啊……”
3
刚下楼,正带着新朋友吃冰棍的潘昆的侄子潘家伟突然挡住了我,非要请我吃一根不可。
他们说潘昆回家开了酒吧(但不敢说上万元的工资四五千就够吓人的了),许多亲友都想要跟他到北海来,但他谁也没带,不想潘家伟却自己找上来了。潘家伟体圆个小,不识字但有种无心机的幽默或是滑稽。问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他说他在家是放猪的。
鉴于以上种种,大家不知怎么就都叫上了他“伟人”。才入住我们家第三天,朋友就到了北海。
我毫无滋味地含着潘家伟给我买的冰棍,无比虚空地走到足球场,独自徘徊。
朋友们打电话来,我知道她们人更想来。可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她们来。我那说出口的“五一画展”还办不办?我究竟做不做这见不得人的事?
我突然恨死了自己!我想不到我自己竟也会有如此的卑鄙,如此的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