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星期二。
只上了一会班,我开始来备料,朱银珠拿着一包材料过来了,我正要迎上去问什么事,李美正在近前,小朱把材料递给了李美,是一包400个8061机种的D8,昨天备PC06材料时D8找了四小包刚好凑成三千个,沒注意到这包标记P01线的材料是8061机种的,不知这小包材料怎么丢错盒子的,我哪包包记得细看,出错也不冤枉,好在小朱线上细致,沒有混进出,我连忙道歉,给朱银珠换了材料。
依然先备送P01线,再到P05线拿材料盒了解点数情况,基本准确,有几种材料略差我跑了几个来回跟她们补上,然后开始备P02线6001机种材料。
上午下班前备了一半,下午上班接着备,备着备着D7又只找到一包1500个,再找晕头也还是差一包,沒办法硬着头皮去问贾文萍,她说我反正收了三千的材料,这材料是刘爱琼加工的,刘大姐听见我问说不会吧,我们看首检记录数量也是三千,我头都大了,刘大姐帮着和我一起找,最后找到我昨天清理的B020材料箱,发现有两大包B020的D7,其它材料都是一大包加500个的一小包,刘大姐说昨天送错了吧,我傻了,刘大姐说你还亏我帮你找了。
我赶去线上,产线已混进去用了,刚刚发现并停线,我回车间老何不在,跟他打电话他沒接,但人马上来了,歪脑壳也是随在身后形影难离,我迎上去说我送错料了。老何顾不得生气,问混了多少料?我不能回答,他去产线看了一下,那袋6001的材料还有少部分沒有倒进插件材料盒中,老何提了回车间,让秤一下还剩多少混了多少。她们称说还400多个,我说一袋都是装1500个,混了一千多个。
老何把李美叫到备料处,问我们怎么混料的?我答说我正备B020材料时候王顺收了一些6001材料的来,可能搬来拿去最后弄错了。老何对李美说:“你怎样教他备料的,我叫你教他送料你教没有。”李美一下子懵了,我不想自己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连忙说是我自己送错的料,该我负责。老何一听对我嚷道:“你负什么责,你负的了责。”
老何问我材料收来了怎么放?我应说收来了看材料是哪条线就放到哪线备料桌材料盒或桌上。我知道他问的意思是材料要分机种,我故意装了点糊涂就这样答了。老何又问李美,她其实真是个傻女孩,照我的话答了。老何哼呀一声,说怎么能光看线别,材料肯定要分机放啦。老何再说李美道:“你怎么当领班的,找你要质量总检质量总检没得,要多能工多能工没得!”
李美再也承受不住,哭了起来,刹时眼泪冲开了闸,像珍珠大颗大颗地直往下落。老何也不落忍了,细声说我不是因为他犯了错就批评你。
歪脑壳这当会也上蹿下跳,比我们还操心,他拿来一包材料指着标识卡说:“这字好小,许言飞他真看不清楚,他搞不好这个事呢!”老何好言好语这么一说李美收了声,接歪脑壳的话说他昨天还把8061的材料作PC06送到一线去了,还好人家今天发现了。老何对我看,我说是有这回事,一小袋材料混到PC06盒子里我没发现。
老何对我大概已恨铁不成钢,看着我不知说什么好,李美再对老何说他还天天跟我们吵,昨天跟贾文萍大嚷一场,吵得小板线都做不好事。老何问我说你又跟贾文萍吵什么?我说昨天一种材料一时没找到问她起了冲突,李美接口说一盒材料就放在桌子上他都找不到,我一天到晚净跟他找材料了。她这么说我甚是不爽,但我没心思与她争执,何况已犯大错失了底气,任她说不作声。
老何再转头盯着我说你上次不是说要放弃吗,现在怎么说?我哪里还听得这话,当即从裤袋里搜出昨晚写的《当离开是最恰当的选择》递给老何,老何却不接,把我的手一扒,说你想给谁看给谁看。他大概还当这是我春节时丢在李美桌上的,老何不看歪脑壳却是爱窥探隐私的,从我手中拿了过去,但老何眼疾手快从他手里一把夺过来揣进了我衣兜,说有什么好看的。
老何去线上了解了一下情况回来对我说:“襄理说这种情况要记小过,你怎么说。”我应声就说好啊,老何当即对李美说:“你开一个单子!”老何转身再去了产线,李美却还不放过我,说:“自己定要送料,找个材料都找不到,在材料盒贴这贴那,一天到黑瞎忙活。”我不想再多说,说我解脱了。李美心总算软了一点,说不是我要说你。我也不应她,她去找张文静,她们说了一会话,大概请她做多能工。
我去查看那袋没混进去的剩料,标识卡数量是一千,标识卡是王顺重新写的,字比我写的还丑,这袋材料是王顺帮我称了分装的,机种6001写的很清楚,李美过来说人家加工的说标识卡是你写的,我说是王顺写的,她一摊手说反正混了。
我找老何说沒混那么多,老何听说来问王顺情况,王顺作手势说我只递到他手里是他放进送料箱的,他倒是十分镇静,老何狠狠盯了王顺一眼,转身好像想起什么,说:“等等,材料怎么会要分呢?”贾文萍过来好生地解释了一番,说原工令是三千,送料的计划改成了二千五。老何又问我你中午是不是在制分工令的材料表,我笑说我没考虑清没制好。看得出老何多少有点犹豫,想找理由留我,但我已确定要走了。
其实他也对我早生不满,一会他大概在仓库里用一种胶打印了各机种名称,把我用透明胶粘贴的已清待清打印条撕下来,贴上他打印的机种名称条,我想他更像是想清除我似乎是自作主张对他的侵犯。他心地在这世界绝对算好的了,但……。
我要走了,我还是想尽量做点什么,打算设制两张表又没考虑成熟不能用,老何忙贴条时我在一旁给他提了两条建议,一说这盒子太大,装上材料后不好翻找,可以考虑把备料桌每层横竖一隔分成四隔,每小隔放一两种电容、一两种电阻、一两种晶体类,这一小隔放上五六种材料,像放药材抽屉一样标记清品种,收料的时候注意分,备料就好找了;再说现在一天穿铁扣点胶有近二十块胶板,点胶后到处摊,八九十线备料桌面基本完全被占用了,我发现有些铁扣粘在了一起并不是胶点多了,很可能是收早了,因没干粘上的,可做一两个小三角架分上多层,我原来打豆腐摊干子就用的是铁做的一个三角架。老何想也沒想就回绝了,说不用。
我也懒得备料了,去一线找朱银珠说话,她们组长找她们一线领班开了个小会,我去正巧她散会回线,我喊她跟她说我又混料了,她小心地说你是要小心点,这几天好多混料的。我问她你们原来在神羽制衣住你买的车子现在放在哪里?她说丢在车库我自己都恐怕难找到了。
下午下班沒有去吃饭,回家把四件工作服也不管它干净还是脏,找一个塑料袋胡乱装了,又拿了给李美却被她扔下的文章和去年写的诗《你知不知道美丽有多重》,这夭不巧仙西路对面一家店因大电停了不能复印,我到香阳大道找一个打字店把它们和我昨天写的东西复印了一份。
回工厂已上晚班十来分钟了,我先去找老何,老何见了我说怎么晚上就又不上班了,我说刚才有点事,今天晚上还是上班,现在来向您请二十天的假。老何问我准备干什么去?我说我想去南京,老何说那边有亲戚朋友?我应付他说是有个妹妹在江苏,老何问你妹妺也是打工吧?是的。老何说外边的钱也不好挣。我说我想去看看。老何说这个星期都不上完?我还有什么心情呆这里。老何说那随便你吧!
李美和何小松在前面大机器处说话,我喊李美到备料处来,小松跟了过来,我赶大学生去做事,说我有要紧话说,小松一手扶着备料车像扭棉花糖似的往下蹲,说你们还有什么私密话说吧,我真服他这么高的个子有这么柔软的身体,他蹲一会看我们真有话说才走了。
我说我向老何请了二十天假,我肯定是不会回厂了,我不想填单子办离职手续,让这十几天工资打到帐上就OK了,老何已经同意了,你帮我写个请假条。李美说我不同意,人家谁谁受伤了都只批半个月假,你一请就二十天。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老何都答应了。她问我你什么事由请假,我有意讥刺她,说我回家相亲啊!她倒像信以为真,她说他跟你说得好,我一说他又变卦了呢!我笑道你现在又变聪明了呢。她也不生气说,说还是你自己再去找他。我都跟他说过了,我说这样我跟你一起去。
李美跟老何说他说要请假相亲啰!老何抬一半头,冷淡地说:“你到底请假干什么?实话实说。”我连忙说请假去南京找工作。老何对李美说让他去闯世界啰!我又想请二十天工资到帐不保险,说我请一个月假吧!老何说先请二十天哆!
我将这些天送料表清理了一下,把欠料多料的情况格外用纸写了一份,连同原来收料的单子一起交给李美,并告诉她四线B230的三用料X90100-8860ICRA我有点弄糊涂了,你去线上称一下核清楚一下吧。李美哼了一声,说你对数字一点都不敏感,原来说人家贾文萍数量不对,一查一点都不隔。我冷冷地说是啊,我走还不成吗?把她呛住不说话了,我说我下班了把工作服和上班卡都会放在雪铁龙机器下面一个纸箱里。
杨姐喊我帮忙,我想都最后一天了,帮着把大炮搬了,杨姐问你说你送错料了,怎么李美哭了呢?我笑了笑,把自己的纸箱清了下,把几个笔记本和工厂发的一个印2012年最佳成长工厂奖的保温杯用塑料袋装了起来,纸箱找出一杯去年她们中奖送的优乐美,“三八”那天杨姐说娇娥姐说喜欢我,我递给杨姐说帮我送给娇娥。
下班了我去找了朱银珠,等了等趁她到前面来看电脑我跟了上去,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她说,你知道我喜欢写文章吧?她说不知道啊。我虽然有点难为情,还是搜出刚刚复印过的东西递给了她,说我请了二十天假,不会来上班了,我写的这几篇东西给你看一看吧。她说你都不来上班了!是的,我上不了这班了,但我好失落,一肚子苦水无处吐。
我走出厂门想起来笔记本还在车间,赶紧转去,车间人都走了,除了李美,她一个人站在那台机器前,她半低着头,机器半摭住她的脸。我跑来车间,她没有动,我突然觉得世界如此安静,包围我们的都是荒凉和寂寞,她最爱的也许只是那台机器,我无数次到哪里去找她说话,现在她站在那里,安静地低着头站在那里,有一个磁场在那里,如此荒唐又如此真实,它撕扯着我的心,我痛疼得不能呼吸,我抓着操作台俯身找我的东西,世界更加寂静,我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秒钟,半秒钟也不想呆了,我扯出纸箱提上袋子冲出了车间。
作为小说本书写到这里该收束了,但本书实际是一段现实的记录。本小说只有一处虚构,它在第一卷第七章《她是一仙女》,实际中我在进工厂之前未见到胡雯小姐,本书再未捏造任何一个细节,倒因为时间仓促和记忆漏掉了太多太多,让我遗憾不能生动地再现这许多形色的人物和他们的性情,如果时间充足我应该可把本书写得略生动一点的。
我很想把最好的东西献给读者,但我不能花很多的精力来斟字酌句,况且那既非我所长,也恐怕让本书背离初衷,我只能会少量时间审查一下标点符号和错别字词,尽量把不通顺的地方修改通顺,更正修改弄混的人名和真实姓名。
本书将继续第四卷《什么扭曲了我们的世界》,将上传我后来给李美和朱银珠写的五封信,简述离厂后的一些事情并对老何和李美的性情细述自己的想法,忆叙我经历和见识的重要事情,计划写一篇怀念父亲的文章,一篇祭孙中山先生的祭文,最后是本书的核心《什么扭曲了我们的世界》。再次重申最后一卷是本书的核心,如果写得特顺我会在女儿十岁生日的第二天本月19日十点全部上传,但很可能完不成,我将先上传少部分。
本书的目标是明确的,我希望人们能够审视自己的人生态度,不能让欲望毁掉人生的美丽和幸福,更不能怯弱地只能偷偷地呼吸空气,奴颜屈膝只会毁掉我们的未来和我们子孙后代的幸福。如果我们轻易地放弃言论自由的权利,如果我们都是那么的精明,我们都沉默不吱一声,这个国家和民族将继续背弃真理,我们必将输掉我们的尊严、未来和子孙后代的幸福。
这个世界需要美丽!本书要传达一个信念,我们需要的只是真诚和勇气,既使看不到明天,真诚会让我们美丽,勇气会给我们希望。我想大声说,无论贫困还是面对死亡,我要做人!我要做人!我要做人!
我用各搜索引挚捜索了一下,本书为许多网站转发,谢谢你们!我搜索看到某网站屏蔽了本书却声称本书是其签约作品,这很令人遗憾,本书现在凤凰读书首发,未在任何时候向任何网站申请签约,我虽穷困潦倒,但本书很难追求利益,也违背本书初衷,本人向任何转发本书的网站和个人表示敬意和感谢,再次谢谢你们!
我个人并希望喜欢本书的“亲们”能告诉自己的朋友本书值得一读。讦言飞谨祝大家幸福快乐!
本书于2013年10月9日作了简单的全面修正,作了一些改动。尽管用了一番心思,还是留下了遗憾,我发现有三章挪了一天日子,而修改几乎得重写几章,考虑还是忠于情节的,就将错就错了,很想还添加一些细节,但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决定就此作罢!精雕细镂未必能胜朴实自然,今日重传就算是定本了。
特别请我的“亲们”注意,此次修订了一些地方,特别是很多人物姓名作了改动,下载或转发了本书的务必重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