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午饭后我们去车间,在门口看到了胡雯就在旁边不远处和人讲话,我拉了李立指给他看,说你去找她问全勤的事,我怕她我闪了。我进门刷好上班卡,胡雯已到门口了,跟李立说去问你们领班!我听见她蹬蹬脚步声撒腿跑了。
星期二下午四点半她给我们烘烤送了一个人,我偷看了她一眼又躲了起来。我是不会爱她的,但我为什么要躲她呢?我的心为什么跳得这样厉害呢?为什么她刚走又跑出去搜寻她呢?
我去找张良勤请假,我说我请三天假,我要去写材料。他说写什么材料,我说写老何的黑材料。他说你别作梦了,这是不可能的。我说你不管,我逼着他答应了。
晚上加班杨志刚张罗人明天去刘云华家看望他重病的父亲,歪脑壳最爱造热闹了,老张和赵姐要去,说有十来人去,昨天发工资后已有些人去他家玩了,问我去不去?我说明天都请假了工作怎办,这样明天上午上班后我跟你们一起去,老张和赵姐也觉得中午去好。张良勤来找我,说你也要去?他不理解我想缓解一些压力,也想到香河农村家庭体验一下。
张良勤想宽慰我们这次发工资的不爽,下了晚班邀我去喝酒。我痛快答应了,说上次你破费了,这次我请你。张良勤跟李立联系没联系上,连连让我邀刘军,但刘军坚持不去,我也没什么办法。张良勤骑他电动车带我去了何李路的一家小餐厅。
我们点了一个鸡子火锅和一个鱼杂煲,我先买了瓶可乐,良勤非要我喝酒不可,我说我喝劲酒吧,有点甜味我能喝得进去点,良勤的最爱则是小稻。两个喝酒聊天说地,聊着聊着聊开了,对聊了三个小时。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本来说好这小瓶劲酒我只一半的,最后全喝了,良勤则喝了两瓶小稻。
良勤跟我说这次老何把我们的绩效打低也有他的苦衷,前几天夜班晚上十点多钟杨志刚等一起在厂外喝酒,周经理碰到了,周经理最生气的是他们看见他像沒看见似的,都没人跟他打一个招呼,为此发了怒,说这个月烘烤的绩效不能超过70元。
张良勤跟我细说了他怎样开始在烘烤带班的事。老何是5月份从东莞过来的,那当口烘烤乱得很,原领班张三和肖鹏先后主动退职去上柜子,刘云华当时还是多能工,他带了一个班,还要挑一个人,老何先后找了三个人谈话,夏松、林君和他,张良勤说他本来沒想法,林君拉了他一起去报了名,最后老何挑选了他,他就直接上岗了。良勤说老何选他把林君气坏了,至今不理他。
良勤说开始带班多难,他先从夜班带起,老何交待做9个,夏松跟人商量只做8个,他只好跟老何打电话说这时候您得支持我,老何半夜在宿舍把夏松和李强捉到了,要开除他们沒成,给他们记过处理,但他压了下来,老何定让他报材料,他又几乎哭着求老何,说大家都开始说我是小人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们又谈论了张静,他说张静跟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沒有了干劲,每天不知他在干什么,说多了他又不高兴,我现在都后悔让他当多能工了。我说我也觉得他不成熟,我找个时机帮你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看看。
我说现在人心都坏了,都是专制制度的恶果。张良勤说现在是一个指鹿为马的时代,好好保护自己。我刹时间将他引为知己,大笑说我也觉得今天的太监并不比他们的祖宗赵高高明。
良勤连忙说你醉了,我那里醉了,我清醒的很呢。他们代表了人民根本利益,代表了先进生产力,代表了先进文化方向;他们代表了马克思,代表了毛主席,代表了孙中山;他们代表了国家、人民、真理、正义、太阳、星星和月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就是不能代表自己,他们的内部矛盾从未消停过,因“路线”斗争死在他们自己人手里的以百万计。这是历史一个伟大奇迹,一部人先把自己变成狗,然后把其他人都变成狗。
良勤说你醉了,别再胡言乱语了。我胡言乱语了吗?有谁在意我们?有谁会关心我心爱的姑娘?
我心爱的那个姑娘,那个爱睡懒觉的姑娘,那个见了我还会脸红的姑娘,那个为了一块面包向我下狠手的姑娘,那个每天从早上七点半忙到晚上九点十分的姑娘,那个打了七年工终于做了领班的姑娘,那个回家对爸爸说我当了白领却悄悄哭泣的姑娘,谁让这个倔犟的姑娘哭了?谁让她对人失去了信任?谁让她失去了良心?走路差点被撞翻的姑娘,不敢走夜路的姑娘,想着一个房子和另一半的姑娘,还有多少美丽的奢望?谁体会她的挣扎?谁擦干她的眼泪?
还说家里老父亲找到民政办,说我残胳膊短腿,还有一个儿子上大学,主任你帮我办个低保。那主任说了困难户多得很,等我们研究研究。老父亲只好支钱买了烟酒再去,那主任连说好说好说,不过这次镇长亲戚刚请了我吃饭,名额满了,下次保证把名字报上去,在家里等着就是不必再跑了,老父亲自是千恩万谢。这天下哪有有权不用的理,哪有不花钱能办事的理。
人民请看,我们精英团队多么伟大和有创造力,我们又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更具中国特色的再具中国特色的还具中国特色的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再向上看,看见我们吹的一个气泡了吧,我将把你们送到梦想的地方。只要你们坚持我们的领导,我们的创造力是无穷的。
如果夏明翰、方志敏等烈士有灵,看见他们的鲜血换来的是让一部份人成为人上人,是不是不能瞑目,我常常想孙中山是不是在中山陵流泪,人民英雄纪念碑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崩开,常常奇怪毛主席为何沒拍棺而起。天道已丧,人道未立,此诚五千年最昏暗之时,若屈大夫生于今日,恐投江亿万次,任何时代不乏正直勇谏之士,而今日何在哉?呜呼,天地闭,大贤隐,难道一定要等无产阶级说话哉!
良勤说你真的醉了,坚决不让我自己走回去,非让我坐上电动车他送我到住的地方。我醉了吗?我当然没醉,有诗为证:
红楼无梦
满纸荒诞情
只惹热泪涌
都叹宝玉痴
谁懂飞蛾痛
讦言飞2012年11月16日
良勤说你哭了,我哭了吗?那个说皇帝没穿衣服的小男孩被送上绞刑架了吗?安徒生沒告诉我们,现在让他们告诉大家吧。我真的哭了吗?我卑微可耻的生命值得哭吗?我肯定我是会笑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