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达教授是著名的历史学家,是北京大学历史系中几个最著名的教授之一。历史系涌现过一批名师,先后有李大钊、胡适、马叙伦、傅斯年、孟森、钱穆、范文澜、毛子水、郑天挺、陈翰笙、翦伯赞、顾颉刚、向达、齐思和、邵循正、邓广铭、周一良等杰出的史学家。人们看到,实事求是的优良学风,严谨扎实的治学态度,承前启后,代代相传,极高的教学水平,丰硕的科研成果,活跃的学术氛围,使北大历史系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向达先生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向达先生是杰出的古史学家,兼通文史,熟知考古,对敦煌研究卓有成绩,他对古代史地、文献研究有许多独特建树。如玉门关,是一个最著名的地名,其地址在何处,历来人们都认为在敦煌以东。向达先生经过考证,主张玉门关古来一直在敦煌,直至东汉末没有变化。玉门东徙是西晋末年的事,酒泉东分敦煌以前,玉门即已存在,有汉简可证,王国维、沙万说法是错误的。这一结论,为史界公认,且多佩服他。这为研究古史、特别是读《史记》、《汉书》等解决了一个疑难问题,也为研究古诗解决了一个难题;对于研究文学的人,也解决了一个难题。
古典文献专业开设了一门特殊课程——“敦煌学六十年”讲座,请各方面对敦煌学有研究的专家来讲课,如向达、阎文儒、王重民、阴法鲁等。课程是1962年12月举办的。前面一个总论《绪论》,是全面介绍敦煌学及其研究的,便由向达先生主讲。他讲敦煌发现是1899年,并非人们以为是1907年英人斯坦因发现的。他概略地讲了三个方面问题:(一)历史地理背景;(二)敦煌石室藏书情况;(三)各国敦煌学研究状况。他讲得十分概括简明,如讲历史,单从汉以来敦煌发展变化、贸易文化交流等着眼,讲明了历史地理背景。对第二个问题,他讲了发现历史,现在各国藏书情况:英国八千件以上,法国五千件以上,北京图书馆一万个号码以上,苏联不详(约有千件左右),日本不详,总计两万件以上,分布世界,我国北京、北大、上海等图书馆都有。关于第三个问题,他先讲“敦煌学”名称由来(陈垣编“敦煌目录”,南大陈氏写序提出“敦煌学”,人们沿袭之),再细数我国以及英国斯坦因、小翟理斯及牛津、剑桥、伦敦三所大学的研究,法国伯希和等人研究,日本内藤、虎次郎、羽田亨、神田喜一郎、石滨纯太郎等人的研究。其中,他对中国的罗振玉、陈垣、王国维、董作宾等人研究推崇很多,而对自己只字未提。对于“敦煌学”发展,他分为几个阶段:第一时期,是目录学的探讨时期;第二时期,是研究阶段;第三时期,是专深探索阶段;第四阶段,是文献资料整理总结阶段。从以上看,向先生条分缕析,深入浅出,讲得概略而又深刻,对人启发很大。
接着,向达先生续讲了第二种,题目是“敦煌发现的史料”,他集中讲了三个方面:(一)汉文字史料,集中讲了经济史料(“户籍”、“账簿”、“契约”、“转帖”、“知单”、“结社”、亲情、女人等)、地理史料(主要讲了《大唐西域记》、《往王天竺国传》、《图经》、《地竟》等书发现及长城、玉门位置变化状况);(二)非汉文字史料,主要讲了藏文、吐火罗文等史料;(三)佛经、道经史料,主要介绍禅宗史料(如《太平部》、《太平清领书》等)、西域三种教(火祅、摩尼教、景教)史料、景教和摩尼教对后世影响史料。在向达先生口里,如数家珍,一一道来,似是平易,却显现了先生研究的高水平。向先生自己也有很多研究,但他非常虚心,有的只字不提,有的也不说明是他的研究成果。如玉门关的位置变化情况,是向先生一个贡献性成果,但他从未讲是自己的成就,我们从贺昌群、王重民等先生处得知,这是向先生研究的成果。
古典文献专业开设的另一专门课程——“国外汉学研究”,请了一批名师来开讲座,向达先生在1964年5月23日专门讲了“英国的‘中国学’研究”。他讲了英国汉学研究概况,主要介绍了17、18世纪英国的汉学研究,重点介绍了马嘎特尼,马礼逊的《华英字典》,罗伯特《伊索寓言》的中文译本,理雅各译《四书五经》,威妥玛《语言自迩集》,翟理斯《中国文学史》及《聊斋》译本,威烈亚力《中国文学介绍》等,并介绍了英国的“译书馆”、“广学会”以及牛津、剑桥、伦敦三所大学和大英博物馆的收藏研究。他讲的似是“海外奇谈”,十分新鲜,我们闻所未闻。内容虽属枯燥,但向先生娓娓道来,却让人眼前一亮,仿佛进入了一个研究的艺术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