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欧阳家出面,阮熙很快便被放了出来。两家的亲事自然也顺理成章,水到渠成。阮熙最终还是娶了欧阳沅,成亲那日三王爷、七王爷、丞相、韦峰夫妇一起来道贺,阮府立即蓬荜生辉。
阮熙面无表情地牵着新娘,一路到了正堂。阮老爷和欧阳将军坐在主位上,看着这对新人慢慢地走过来,不觉喜形于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阮熙和欧阳沅被人前拥后呼地送进了洞房,双双在床上坐定。阮熙接过丫鬟手中递过来的如意称,将新娘头上的盖头一下挑掉……
三日后,皇上驾崩,朝中一时乱了起来,皇位之争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来了。关于前朝的争斗,云清是不了解的。他被囚禁在阴暗的屋子里,直到,新帝登基。
“敢问公公,新帝是?”
“七王爷。”
听闻这话,云清一下子放下心来。这样说来,洛夕他们便是成功了。那自己这些日子,也算是没有白白担惊受怕。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云清回到了阮熙府上,急急地想要回去。他心里挂念着云芸和苏瑾,是一时半刻也待不下去了。
“倘若我告诉你,苏小姐在京中呢?”
“你所言当真?!”
阮熙点点头,“自然当真,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处境堪忧。”
“这话怎么说?”云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阮熙只得将实情相告,云清脸上明暗难辨,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大声质问道:“瑾儿她一个弱女子,你们为何要让她卷入这场政治纷争?”
“不是我们,是她自己。”欧阳沅站在门口,也不挪动,“当日她得知京中情况,便设计进了丞相府。为的是能够帮你们拿到证据。”
“要如何才能够救回她?”云清冷冷地问道,他曾许诺不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可是现在却让她身陷险境。
“洛夕已经派人去准备韦峰要的东西了,明晚子夜便去做交易。”
“带我去见洛夕。”
“好。”
……
“洛大人,明晚,我要跟你一起去。”
“韦峰只许我一人前往。”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发现的。”云清的语气无比坚定,眼神凌厉地像是要将洛夕生吞活剥。
……
城外的破庙里,韦峰心情烦躁地点起火堆。这里荒无人烟,料洛夕也找不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蜷缩在一边的苏瑾,放下手里的火棍,往苏瑾身边走去。
“苏小姐,你说洛夕会来救你么?”
苏瑾瞧了瞧他晦暗不明的神色,也并不惧他,只是淡淡答道:“救不救,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哦?”韦峰忽然笑起来,“那我来告诉你。依我对洛夕的了解,他自然会来救你。谁让你是他心里最记挂的人呢?”
“韦大人说笑了,洛大人心里记挂的人此刻正在他身边呢。”
“呵,苏小姐果真有胆有识,”韦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瑾,继续说道:“洛夕当初为了你拒绝泠汐,也不是没有道理。”
苏瑾并不抬眼看他,语气依旧是淡淡的,“韦大人不过是想逃跑罢了,何苦抓了我来。”
“不抓了你,我们怎么逃跑?”
“抓了我,你们也不一定跑得掉。”
“总比没有一点把握要好。”
苏瑾忽然冷笑道:“韦大人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早早地将王小姐送走,也算是保全了她。”
她无声地盯着跳跃的火苗,想起那夜发生的事,依旧心有余悸。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那样肮脏的血腥。那样的丞相府,仿佛梦魇日日缠绕着她,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那段日子,她乔装打扮做了丞相府的一名粗使丫头。那天晚上,苏瑾已经得到消息,三王爷因谋反被缉拿入狱,她正准备离开,却听到王泠汐房里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突然,房门大开,苏瑾还没来得及回应,韦峰已经叫人把她反手绑了起来,关到柴房去了。
没过多久,苏瑾便听到前院似乎有喧哗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想要挣脱束缚。
好不容易解开了绳子,苏瑾试探性地往门口走去,发现这柴房的门已经老旧了。她拿起屋子里的斧头,轻而易举地就将门破了开。
然而,她刚走出柴房,便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到了。丞相府前院已经是一片火海,而火势还有向后面蔓延的趋势。府里的人各个拼命地想要跑出火海,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人就生生地被那嗜血的火吞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救我,救我……”
苏瑾低头看着拉着自己匍匐在地上的人,吓得连连后退,那人哪里还可以称得上是人,简直已经变成一团黑炭,稍稍移动,便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她不知道这府里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要快点离开这里。
“你以为你跑得掉么?”苏瑾闻言回头,看到韦峰一张狰狞的脸,他正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苏瑾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却越发觉察到来自胳膊的痛意。
“跟我走。”
苏瑾还没有反应过来,韦峰已经拉着她上了马车,往城外跑去。
“如果不是你,泠汐也不会知道当年的真相。”
韦峰突然凑近的脸吓了苏瑾一跳,她如今看到韦峰,只觉得像是见到了魔鬼。但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丞相府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丞相府的火是怎么回事?”苏瑾眼睛直直地看着韦峰,期待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呵,还能是怎么回事,那火自然是我放的。”
苏瑾一惊,想这人定是疯了,“你为什么要放火?”
“为什么?没必要告诉你。”韦峰用力地抓着苏瑾瘦削的肩膀,突然有些发狂,“你为什么要告诉泠汐那件事?”
“当时别无他法。”苏瑾说话的声音有些打颤,她是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的,但是当时确实也是无可奈何,“想要救出洛夕他们,只能从尊夫人这里下手。”
“就因为你的一番话,泠汐差点就没命了。”
“什么?”苏瑾只知道王泠汐被韦峰送出了京师,别的并不知道。
韦峰一双手死死钳住她的肩膀,苏瑾倒吸了一口冷气,拼命地挣扎着,却依旧无法摆脱韦峰。
“如果不是你还有用,我早就杀了你了。”
韦峰忽然手一松,将她放开。
“就算是死,我也想死个明白。”
“你还有脸问,泠汐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喝了毒药。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她早就死了。”
苏瑾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心里的愧疚也愈加浓烈。皇上生性多疑,王丞相正是靠着王泠汐和阴贵人里应外合。所以,她当时只是想断了王泠汐这根线,让王丞相乱了阵脚。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满意了?”
“对不起。”
韦峰这会儿也冷静了许多,他看了苏瑾一眼,摆了摆手道:“罢了,忘记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那你呢?为什么你最后还是在帮三王爷?”
“帮?我不过是保命罢了。”
“可是他害死了你妹妹。”
“其实王爷并不知道那是我妹妹。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王丞相在背后捣鬼罢了。”
或许是多年埋在心里的苦涩需要倾诉,或许是觉得这些都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韦峰竟将一切对苏瑾和盘托出。
“当年,韦茹在丞相府做事,颇得泠汐欢心。那时候我还是个没有功名的穷书生,泠汐常常偷偷摸摸地来看我。纸包不住火,王丞相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的私情。我被打个半死,韦茹也被赶出了丞相府。
为了生计,韦茹便每日做些绣品去卖,挣来的钱除了贴补家用,剩下的都给我买了书籍和笔墨纸砚。我暗自发誓,一定要考取功名,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可是我没想到,王丞相会从中作梗,最终我只谋得了一个小官职。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却发现家里一片凌乱。
三王爷看上了韦茹,王丞相就投其所好,把韦茹送进了三王爷府。她性子烈,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刚进府就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