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雅，你龙清宫的人多好，干嘛不好好珍惜机会，我要是能去一趟皇上的宫殿，就是死也甘愿了。”
“呵呵，龙清宫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另一人赶紧说：“像我们这样的宫女，宫里数都数不过来，耗在宫里一辈子，也就盼着能见一见皇上，要是没见到皇上就咽了气，做鬼也不得安心。”
“就是，看你有大好的前程，居然放弃了。”
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聊起了家常。
喜欢他们说话直来直往的，喜欢他们粗鲁中带着豪爽的气魄。虽然他们都是皇宫底层人物，但他们说话不会藏着掖着，也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计较，搁在心里不饶人。
经过很多次观察，如冰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亲密的朋友，也不爱跟大家玩，每回休息都直接钻进了房里。
我们之间说的话屈指可数，一开始我会自顾自的对着她说，什么事都问问她的意见，可每次都听不到回答，于是也自然沉默了起来。
偶尔从他们那听来的闲言碎语，好像是说如冰的本性不好，而且冷冰冰的不理人，所以大家都不爱跟她来往。
每次谈到如冰的事情，嘴快的就多说了两句，其他人都是闭口不谈。
我本不是好奇的人，所以也不会主动去打探这些隐私。
如冰不爱说话，倒是给了我绝对安静的空间想事情。
虽然鸾凤死了，但是事情我还是要查清楚，不管是不是鸾凤做的，我都要有个清晰明白的答案。
要给鸾凤、如焉和自己一个交代。
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找德妃宫里和如焉相熟的宫女问问情况，还得抽空去皇后那盯着。
上次李逸离开之前让我答应没有他在，不能再独闯凤仪宫，怕我发生危险，我答应了，于是现在得想更安全的办法刺探消息。
“夜诗雅，梁公公让你去一趟”，这日，正在帮阿桑姐清洗芋头，跟着梁公公的那个小太监小六子过来让我去一趟。
清洗双手，便跟着他去了。
梁公公坐在正堂，手里端着一杯茶，似乎没有要喝的意思，看到我来，便笑着站起身来。
“梁公公”，我唤了一声，简单见了个礼。
“李总管带过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不仅长得漂亮，还懂礼数，不错，不错。”他说。
脸上的笑容不复见李中时的谄媚，但也好看不到哪去，笑起来，满脸的肥肉都颤动了。
“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他问。
我说：“不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在这里可还习惯？喜不喜欢这个差事，不喜欢我可以给你换。”
看他对我的态度，比其他人不知要好上多少，看来李中的面子还挺管用的。
“挺好的，劳梁公公挂心了。”
“这就好，这就好。”于是又问：“在这里吃得习惯吗？要不要专门给你安排个厨房，可以自己做饭？”
我有些受宠若惊，还从来没受过这种礼遇，倒是对他的看法有了些转变。
“不用了，谢谢梁公公，再说我也不会做饭。”
“哦，你不会啊，那我会，我做的菜很好吃，你哪天可以来吃吃看。”他一下子激动起来。
头皮有点发麻，要我和他一起吃饭，那真是个高难度的事情。
于是说道：“好啊，等有空的时候一定来尝尝梁公公的手艺。”
回到膳食局的时候，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纷纷凑过来拉着我问东问西。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疑惑的问。
“你确定他没对你怎么样？”阿桑姐问，神情有些紧张。
我摇摇头。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红姐问。
“就聊了些很平常的事，问我习惯这差事不？”
“没有别的了？”他们尤不死心的问。
“没有，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他们一起摇头，“没什么。”
“不行，你们分明有事瞒着我，我可不依，要是不告诉我，你们休想洗菜。”放出威胁的话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大家眼光都看向了阿桑姐，阿桑姐一脸无奈，最后将我拉至一边。
她说：“如冰你知道的吧。”
我点头，觉得啊桑姐问的有些奇怪。
她接着说：“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跟如冰说话吗？”
我摇头，难道不是如冰性格不好，不爱理人吗？
她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如冰和梁公公……”然后做了个手势。
我不甚明白，如冰怎么和梁公公扯到一起去了。
“对食，懂吗？”
脸顿时红了，原来刚刚那手势是在一起的意思。对食我当然懂，还亲眼见过好多次。不自然的脑海里就想起了一些羞人的画面和声音。
“所以我们都不跟如冰说话，你也不要跟她说话，免得被带坏了。梁公公你也要小心，你长得这么漂亮，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以后见到他能躲就躲。”阿桑姐说。
我机械的点着头，心里还没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以前见到和听到的都感觉是别人的事情，今日倒是真正意义上接触了对食这个概念。
忽然传来一道道咳嗽声，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如冰过来了。
如冰和我一样负责配菜，所以倒是和阿桑姐他们接触的不多。想必是前面没菜了，她过来催的。
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尴尬，刚刚知道了些她的秘密。
算了算时间，竟有好几个月未曾见过德妃了，想起她曾经那样帮过我，倒是惭愧起来。
宫人通报过后，领我去了正殿。
德妃站在窗前，白色的衣裙被风吹得翻起了衣角，黑色的发丝丝丝缕缕垂在洁白的衣服上，身姿轻盈，柔弱无衣的样子，仿佛要羽化登仙的女子，飘渺而遗世独立。
德妃永远是这样不染烟尘，仙女的模样，倒叫人羡慕不已。
不得不好奇，皇上怎么舍弃这样美丽的人儿独在这宫殿里。
见过后宫这么多妃嫔，倒是觉得只有这德妃当真是世上无双。
“见过德妃娘娘。”
“不必拘礼，诗雅找本宫何事？”不笑不怒不喜不悲，好像世上已没有什么事是她关心的了。
我道明来意。
她问了身边的近侍宫女，帮我找到了人，一个来自暮城的宫女，名唤翠仙。
翠仙见我问她鸾凤的事，她支支吾吾不肯说，还顾左右而言他，总不回答我实话。
任我旁敲侧击，软硬兼施，她就是不肯说。
没有办法，只能宣告第一次任务失败。
灰溜溜的回到膳食局，一路上想遍了各种翠仙不愿意说的可能性和原因。
推开门，如冰不在屋内，她的床榻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痕迹。这么晚了，她会去哪呢？
膳食局是不下匙的，怕主子们晚上要找吃的，所以倒是不担心她回不来，只是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等半个时辰，她要是还没回来，就出去找找，暗自对自己说。
半个时辰过去，依然没有看到她。
披上衣服，提着灯笼，便走了出去。今日月光大好，倒是方便找人。
刚走到大门边，就看见了如冰，她神色冰冷，见到我，有一些慌张。
“如冰你去哪了，我正要出去找你，好在你回来了。”
她看了我一眼，径自走了过去，速度很快，并未答话。
我叹了口气，热脸贴了冷屁股，吐了吐舌头，也跟着走回去。
刚到屋里，就看到她一桶一桶的提着水往浴桶里倒，都是冷水，初秋的夜晚，天已经开始凉了。
“还是烧点热水吧，要不容易受风寒。”我建议说。
她头也未抬：“要你管。”口气不善。
接连碰了两次钉子，我也不再言语，专心想自己的事来。
皇后和翠仙那都是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是青衣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有好主意。
对，我怎么没想到找青衣帮我想办法呢？
想着，穿好衣衫，直奔泽瑞宫青衣住的地方。
青衣打开门，恼怒的看着我。
“你这是火烧了眉毛还是屁股，这么心急火燎的，觉都不让人睡好。”青衣抱怨。
“你不是已经习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了吗？”
她抛了个白眼给我，“早已不是在冷宫，还颠倒黑白的，人家不以为我是疯子啊。”
笑了笑，撒娇道：“我就知道当初你是为了我才改了休息时间的，你还老不承认。”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找青衣师傅出出主意的啦。”
将皇后和翠仙的事一一告诉她，她沉吟了一会儿，说：“皇后那好办，既然守卫森严，自己没办法进去，那就找能进去的人好了。”
“能进去的人？”
“什么人能在皇后宫里自由出入？”
“很多啊，御医、膳食局的、浣衣局的、储秀宫的等等。”
“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你比较熟的？”
我想了想，说：“没有。”
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就去认识这些人。”
我乖乖的哦了一声，忽然想起，跟我还算熟，经常喊我诗雅姐诗雅姐的一个小太监，就是专门跑凤仪宫的好像。赶明儿得好生问问。
“那翠仙那儿呢？”
“她跟鸾凤关系要好，按理来说是会配合你查案的，依你说，软硬不吃，那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她知道些什么，而她所知道的事情一旦说出来可能会危及生命。这样的话，你慢慢来，一步一步去了解她，跟她先熟悉再说。欲速则不达。”
我崇拜的看着她，“好的，就知道青衣有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