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尧泽走远,我立即唤来百能,让他去把红颜找来,我要问话。
我的时间已不多,不能浪费在休息上。
尧泽口中说的红颜,让我吃了一惊。
以前只当她是恶奴,想不到这恶奴如今竟然出卖自己的主子。那么,她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她又是为谁做的这一切呢?
“参见宸皇贵妃。”红颜行礼。
我回过头看着这个不卑不亢的女子,并未叫起身,我说:“红颜,你把当日看到的情形在本宫面前再说一遍,若有半句假话,本宫定让你人头落地。”
“红颜不敢欺瞒娘娘,那日青衣正在和那宫女打斗之际,贤妃娘娘便已靠近到你身边,我听你呼喊的时候,刚好看到贤妃娘娘一掌将你推了出去,就那么巧的撞在了刀口上,奴婢那时候隔得远,没料到主子会有这举动,只能眼睁睁看娘娘被害。红颜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娘娘。”
“她是怎么推的?”
“一掌印在您后背处。”
我好整以暇问道:“红颜,你可知道本宫最讨厌什么人?”
她看了看我,摇头。
“本宫最讨厌背信弃义之人,你是跟贤妃从东都过来的家人,如今竟陷害自己主子,如此不忠,留着也是祸害,不如就让你和贤妃一起到天牢等候发落吧。”
话音刚落,红颜便激动起来:“娘娘,奴婢虽是从东都来,但自入了北宴,便是北宴的奴婢,奴婢忠于皇上,忠于北宴后宫,还请娘娘明查。”
我被红颜堵得一时无话。
青衣冷笑道:“小蹄子,仗着有几分聪明,倒敢在娘娘面前放肆,入了北宴就不是东都人了?背弃自己的主子,如此不忠不义,还在这儿巧言辩解,如果连你这种落井下石,陷害自己主子的人都能称为‘忠’,那这世上还真就没天理了。”
红颜面色难看,咬着唇,盯着青衣:“青衣姑姑为何如此说,奴婢不过是说出自己所见之事,怎么姑姑如此编排奴婢?”
“红颜,你到现在还死扛着,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那晚根本不是有人直接出掌推娘娘出去,而是从掌中发出的气,凶手是会武功的。说被人推出去,只是我们顾布的疑阵。所以你刚刚说的话,根本就只是陷害你家主子。大胆奴婢,还不从实招来。”
红颜一哆嗦,身体颤了颤。喃喃自语:“难道她要除我?”
“她是谁?”直觉告诉我,这个“她”就是指使红颜的人。
红颜一瞬间便清醒过来,只脸色还有些苍白,面对我的问话,她没有回答。
“红颜,让本宫猜猜,你跟着贤妃,好歹也算正五品主管姑姑,雪羽宫除了贤妃,就属你最大,再加上贤妃是太后的亲侄女、皇上的亲表妹,平时受宠,雪羽宫按说也算得上奖赏丰厚,你也可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难道是因为最近贤妃被罚,让你的日子过得不似以前那么舒坦?但你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啊。
再者,瞧你这脸蛋,水灵清纯,倒算得上好容貌,比起其他一些嫔妃倒是要好上许多。红颜,你不笨,相反还挺聪明,只要好好在这里发展,总有一天会得圣宠的。只是你要想清楚,你背后的人会不会让你活那么久?”
红颜脸色又惨白了几分,显得眼珠子黑亮。她的手握着裙摆,青筋一根根在烛光下看得分明。
青衣走至红颜身边,“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龙源殿,皇上的寝宫,如今是我们娘娘住着。你替别人做了替死鬼,死了也不会有人可怜你。你要想好,我们也不是没办法查出凶手,只是娘娘心地善良,不想牵扯更多无辜的人,你要是不抓住机会,我们可是不会再救你了。”
好半晌,红颜迟疑开口:“可是我从前对娘娘……。”
“你以为娘娘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青衣说。
红颜下定决心:“好,只要娘娘答应让皇上宠幸奴婢,奴婢甘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不待我说话,青衣冷笑道:“红颜,你还真敢啊,这样的要求都敢提。”
红颜整了整面色,答道:“红颜不过区区一条薄命,既然得不到我想要的,那么死又何妨。”
“好,我答应你。”我说。
“娘娘……”,我打断青衣的话。径自问红颜:“现在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宫了。”
“既然娘娘答应奴婢,奴婢自是会和盘托出。那晚前面打架乱成一团,我只顾着盯着前面看,倒是没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娘娘一声惊叫,便看到那把刀刺进了您腹部。当时主子就站在我旁边,我看到她嘴角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所以我就以为是她。”
“很好,答应你的事本宫会尽快安排,你先回去吧。”
“是”。
红颜走后,青衣忍不住问我:“我看她根本没完全交代,确定不要再多问清楚?”
我摇摇头,“现在问她,她也不会说,我今晚让她到这里来,她背后的人定会坐立不安。”
“原来娘娘是这样考虑的,我现在让轻浅赶紧去盯着她。”青衣说。
我笑着点头。
就看今晚到底是谁钻入瓮中了。
红颜的事告一段落,贤妃说的孩子的事又浮上心头。
贤妃说她的孩子肯定跟皇后无关,但真的会那么巧,三个孩子,就只有皇后的孩子正常健康的活了下来?
忽然想起德妃,她不是也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么?
我有种直觉,这之间绝对不单纯。
青衣呢,从我进宫时就一直跟着我,玉昭仪的那番话,皇后的那番推敲,总在夜深人静独处的时候莫名的涌上心头。
看着青衣,我实在不敢想象皇后的推敲是真的,但又不能否认皇后的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皇后说:“当年德妃怀孕,就是青衣在身边伺候的,后来没多久就流产了,唐如焉怀孕的时候,不也是她在身边,没多久又流产了,你说,这两者之间难道会没有关系?……谁有能力接触那盅鸡汤,谁能下毒下得让人毫无防备,谁能让生完孩子后的人精神崩溃,你自己好好想想。”
如今要查这孩子问题,我不得不跟青衣好好谈谈。
正想着,青衣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汤药。
“娘娘劳累了一晚上,赶紧先喝了这药,再上床躺躺。”说着,将托盘里的药碗端给我。
这黑乎乎的药水,一天天在剪短我的时间,神医果然是神医,不过几天功夫,便让我能下床走动了。
他们都只说神医医术高明,却不知我是求了樱涉用的强药。
半年,我笑了笑,时间真不够用。
一饮而尽,青衣递手帕给我擦嘴。
我抓着青衣的手,问:“青衣为什么唤我娘娘了,以前不是都唤姑娘?”
她撇过头,无声笑了笑。
“青衣,我有些事想问你。”
她说:“是不是要问我关于德妃孩子的事?”
我惊诧的看着她。
她扯着嘴笑了笑,像是感叹,又像是解脱:“自你从凤仪宫出来后,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四年前,发生了件震惊北宴的事。”她说。
“你是说上官府被满门抄斩的事?”我问。
“是,德妃娘娘闺名上官梓瑾,她便是上官府嫁入宫的女儿。”
“这跟她孩子有什么关系?”
“当时上官府被满门抄斩,原因是通敌叛国,那时候我被皇上召回去伺候德妃,就在同一天,我被下了命令,下堕胎药,杀了德妃肚子里的孩子。”
“啊……怎么会这样?这么说,这么说……是他?”我跌坐在床上,脑子混乱不堪。我怎么也想不到,凶手怎么会是他呢?那可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狠的心杀自己的孩子?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前不久,他还吻着我眉心,让我好好睡觉。
可转眼,他却变得残忍,冷酷。是魔鬼吗?德妃那样的仙人儿也忍心伤害。
我仿若置身在梦境里,一时间竟分不清现实。青衣的声音还在继续,讲诉四年前那段早已化作尘埃的往事。
“那天我端药进去,德妃娘娘神情十分平静,放佛早已知道了一般。我告诉她,这是堕胎药,她看也没看,一口饮尽。虽然我只是去执行任务,但当时我着实不忍,后来我要回去复命的时候,德妃喊住了我,她说:‘青衣,你带句话给他,今日因他日果,总有一天他也会尝尝这噬心之苦。’她说这话的时候真像遁入佛门的道姑,我现在还想得起她当时的表情。
有时候我都在怀疑,德妃真的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她这话刚说没多久,你就发生了那件事,皇上果然急得吐了一大口鲜血。尤其你又失去了孩子,让我觉得这冥冥之中真有定数。”
我不得不打断她的话:“四年前,我发生的那件事,你是说潋滟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青衣不说则已,嘴里的一件又一件事,让我脑袋转不过弯来,只觉得内心震撼。
四年前,潋滟受辱,我精神分裂,这件事被我爹和风王尽力压了下来,知道的不多,青衣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