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须菩提吗？”
“没有。”
墙上的三清画像轻描淡写，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惜缘默默看了眼，转身走出了门，坐在中间的屋子椅子上淡淡道：“怎么做到的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云景天心中不知怎地，对她没有一点戒心，之前她还作为空智的弟子，对他百般刁难，可转眼间，两人却要坐在这里和朋友一样在谈话了。
屋子破的地方都已经弥补好了，看来这家仆人的效率还真高，破坏的桌椅也都换成了新的。
云景天扫视了眼这里，生出一个疑问——那位被檍恒附体的蒙古人不知被怎么处理了。不过他现在脑子里疑问太多，包括惜缘的法门，包括之前进入空境后看到的很多感觉奇怪的现象，都需要他慢慢经历一个消化的阶段，他坐下来接了一句道：“好。你说。”
“须菩提在十大弟子当中号称解空第一。据说他当时出生时，家中所有的一切器具全都消失不见了，这种征兆很奇怪，却也被人解释为大吉大利之兆，所以他俗名被起为‘空生’、‘妙生’，这空生很奇怪的，很容易就消失不见，很多人都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认为他是神仙，对他很尊重。而他却因为这种因缘，对于空的认识很高，他认为世界一切万物皆空，任何东西都不存在实体，所以他对一切身外之物都不在乎，经常施舍别人钱财，也赢得了别人的尊重。他口才非常好，对空的认识也非常高，原来他以为一切都是这样的，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佛陀后，才懂得了更深的道理，对佛法的理解也更深了，终于解脱成道，成就阿罗汉果位。”
“等等，你们所谓的解脱成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云景天打断了惜缘的话，因为他刚才那种经历，在道家似乎没有对应的法门可以解释，而这种感觉，让他有了全身心皆空的认识。
“嗯，你的问题一个个来。你听过金刚经吗？就是佛陀给须菩提讲解最深刻的佛法道理，从空入手，最后达到解脱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有为法，是空的？
云景天心中好像被触动到了什么，他之前……
“我们佛教所谓的解脱成道，不是成仙，不是长生不死，而是彻彻底底的解脱痛苦和苦恼。佛陀认为，人生来就有很多苦，不光是人类，所有众生出生后都存在苦，解脱就是离开苦，要离开苦，就必须按照一定的方法修行，才能消除，消除什么呢，消除苦的集合，消除苦。也就是说，苦是六道轮回当中最微小的业感，而这些集合在一起，形成了‘苦’的集合，称为‘集’，表现为一切大的痛苦，要灭掉这些苦的集合，就要通过‘道’来修行，最终达到‘灭’的境地。”
“什么？你们佛教也有‘道’？‘灭’的境地又是什么，刚才的空境吗？”
“我们的‘道’不是你们所谓的‘道’，不过都可以称呼为一条道路吧，可以说是教派当中行进的方向和路线。我们的道，必须要通过在如实了义了苦集灭道的‘四圣谛’基础上，通过八正道来定方向，通过三十七道品来详细解释，通过戒定慧三无漏学来修行，最终通过三法印来印证。”
“这么复杂？”
“一点也不复杂。而灭的境地呢，就叫做涅槃，分为有余依涅槃和无余依涅槃两种。涅槃的境界比空境不知高了多少，根本就是两种概念。”
“很复杂。”
“不复杂！”
“好吧，不复杂，你继续……”
“……”惜缘听到云景天对佛法有意见，就皱起了眉头，想好好反驳一下，可是云景天不和她争了，于是瞅了他一眼，定了定神，继续道，“如果你非要把我们的法门和你们道家的法门对应起来联系，我刚才的法门你可以称呼为空遁吧。”
空遁？
云景天心想，这名字起的好，倒也符合了刚才的事实，在一切皆空中快速前进，那种感觉相当美妙。不知和风遁的感觉是否一样。
“对了，刚才空遁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光网光线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我的境界并不是很高，天眼没有全开，看不真切……”
云景天奇怪地打量着惜缘，她果然古怪，一点灵力都没有，却又能空遁，又能开天眼的，宛若神仙一般，可他身为人仙水准了，天眼都没有开呢。据说，天眼开后，会和传说中的神仙二郎神及其他神仙一样，眉心额顶当中会出现第三只眼。可他看了半天惜缘，却没发现这只眼睛。
惜缘看着云景天，认真道：“其实我讲的故事你还没听懂……”
“听懂了，怎么会没听懂。你不就是须菩提转世吗？”
“……”惜缘狠狠白了眼云景天道，“阿罗汉已经脱离了六道轮回了，还转世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是须菩提尊者呢？”
云景天原来一直对菩萨有好感，可奇怪的是，据释木鱼说，之前白金石转世前已经证得了须陀洹果位，而现在又出来了一个阿罗汉果位，那菩萨究竟哪里去了。“菩萨转世吗？”
“菩萨又名菩提萨埵，为觉悟了的有情，你认为转世不转世？他们……”
佛教这套系统对云景天来说，听着十分头疼，奇怪的名词太多了。不过这套理论倒也十分完美，可以说是另起炉灶的典范，非大智大勇不能为。他对释迦牟尼非常敬佩，不过可是对佛法一点也理解不了。
他对惜缘又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她的佛法知识相当系统和丰富。
“你的法名为什么叫做惜缘。”
“人生在世，因缘众多，有好的，有坏的，但总而言之，都是对自己修行有利的。我们要惜福、要惜缘。”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那惜福现在哪里呢？”
“……你想象力真丰富！”
“你好像没有灵力吧？”云景天憋了好久，终于问了这一句。
“我们不修行灵力。我们修行定力。”
云景天奇怪道：“我们也修行定力啊，但也要增加灵力。打坐入定又不是你们独有的！”
“反正我们不修行其他的。呃，错了，只是正统佛弟子不修行那些。佛教门派众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说是八万四千法门，其实都是对应众生根器而产生的不同引导法门，归根结底，就只有一条路——修心。”
“咦？修心？”这话倒和云景天的想法不谋而合，原来佛法也是这个样子的吗？“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我们刚才对于各自教派的理解不同，可最终还是走向了同一条路。是的，修心，修行必须要修心。”
惜缘肯定地点点头道：“嗯。”
“我看你比那个空智和尚好多了，怎么会跟着他一起干坏事呢？”
惜缘听到这句话，不禁又沉默起来，不再回话。
这时，一阵阴风又再次出现，与阴风相伴出现的，则是一身道袍，挽着发髻，留着长须美髯的雪崖。
雪崖一出现，就对云景天道：“孩子呢？”
云景天正要打趣雪崖怎么又恢复了原来的打扮呢，听到这句话，急忙起身，率先进了三清画像那间房屋。
屋子里两个孩子仍然在席子上睡着，可是现在却口吐白沫，不断抽搐着。
雪崖走进来，也不说话，先是绕着两个孩子转了一圈，在周围画了一个奇怪的圆角阵形，后来想了一想，从怀里拿出一件玄武状的法器，放在阵法中央。
随后他站在阵法外面，一顿脚，开始念咒。
云景天见状，拉起惜缘退到了门口处。
整个屋子里开始狂风大作，一道旋风平地而起，不断撕扯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开始痛苦地呻吟，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雪崖皱着眉毛，嘴里咒语不停，然后突然跳进阵法内，摸出两道符箓，贴在两个孩子额头，然后又出去，开始念咒。
这次咒语声音越来越响亮，“砰、砰”的两声巨响过后，两道青烟从孩子身上冒了出来。
云景天和惜缘忍不住叫出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