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天释然,怪不得这怪人身上有那样的味道,而他本人又喜欢玩这种古老而可笑的游戏。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部分。在这场将要发生的混乱当中,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不过这个阴谋是自己造出来的。
断臂的锦衣卫没想到从天而降了一个灾难,在被暴真扑扇着翅膀俯冲下来叼走两个剑仙门的弟子时,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游戏是真的。他一边咆哮一边奔走:“大家集合在一起,放出飞剑,不要留力!”
不等他这样下命令,已经有不少剑仙门弟子放出飞剑,天空五花八门的光线穿梭交织成一张绚丽的光网,在日光的招摇下,显得那么的瑰丽。
这个游戏有些残忍,暴真将叼起的人类用爪子轻松撕裂成若干碎片,然后仍下来,在怪异的桀桀声中不断盘旋,俯冲,抓人。它就像一片夺命之云,张开巨大的翅膀,敏捷地在剑网当中钻来钻去,不时撕碎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剑仙门弟子和那些穿着锦衣卫服饰的普通人,畅快地玩着游戏。这个时候,他动作的敏捷程度要远远超过他用来思考的大脑。
残号声激起了暴脾气的剑仙门弟子的血性,他们大部分按照断臂锦衣卫的话做,隔着两三步站着,排列成一道阵法。还有少数胆小的,不顾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态势,厚着脸皮借空躲在紫然真人和惜缘身边,甚至跑到了庙里,想找个安全的栖息之地。
看着这些大约近百名剑仙门弟子,云景天不禁觉得可笑起来,这些剑仙门弟子好像批发货物一样,连修行的法剑都是制式的,几乎都一模一样。这样批量制作出来的法器,威力能有多少也就可想而知了,虽然看起来数量庞大,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真的是不堪一击。
等到剑仙门弟子们都聚集在了一起,一个巨大的剑阵突然形成,这些飞剑们不再是单打独斗,重新飞回了主人的手中,直立朝上,就如一片青光闪耀的钢铁森林。
暴真第一次白俯冲了一回,又重新被逼迫得飞到了天上。
“七星阵开,北斗光来,一灵入窍,万剑噬天!”
随着断臂锦衣卫大吼了一声,霎时一道巨大的青光凭空出现,绕众剑仙门弟子的上空划了一圈,进入了阵法当中,镶嵌在了某处,于是阵法开始运转。众多青光飞剑齐齐颤动,非常有韵律地来回摇摆,随后纷纷脱离主人的手掌,在锦衣卫们的头顶化作一个青龙模样,如昆仑山上下来的上古神龙,张开獠牙锯齿,长啸一声。那道青光已经在阵法当中转了几个圈,变作青龙之眼,豪光暴涨,忽地变如脱缰野马,直冲上天。
这阵法一成,剩下躲在小庙当中和紫然真人旁边的剑仙门弟子,突然像着魔一样,又奔跑着加入剑阵,似乎在这一刻,每个人都知道,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诛杀这妖物的可能性。
这哪里是什么万剑,明明是百剑噬天。但这百道青光形成一个整体,就如百双筷子并拢,实力不啻于成百倍的增加,刺眼异常。只听阵法当中若干人念咒,另一部分人操控青龙的走向,追上了不断盘旋转圈的暴真。
暴真见势不对,在空中早有准备,这时他张口嘎嘎一叫,突出一道白光,陡然在空中变大,变成一把白色巨斧,照着青龙额头正中砍去。这巨斧因为速度太快,带起的白烟和巨大的破空之声,是在将青龙砍做两半之后才出现的。
只是这么一下,在场的几个剑仙门弟子就撑不住,“哗”地吐了口血,跌倒下去。随后又有几个弟子补上空缺,站在特殊的位置,继续操控青龙恢复原状,并重整旗鼓。
这硬碰硬的一下,暴真气息为之一滞,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眼看就要掉下来时,暴真勉力又再次飞起。他刚才有些小看这个阵法了。只听他又是一声尖叫,这把白色巨斧突地回到他身边,然后炸成粉碎,化作如利剑一般的长羽,将他全身包裹起来。一个转身之后,他真正的秃鹫形象才大白于天下。
这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红顶秃鹫。暴真有了羽毛后,速度更加快速,身姿也更加飘逸。在空中飞舞当中,尽显一派王者之像。
云景天看着他的武器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心中暗道:原来这些妖就近取材,以自己身上的东西为本,炼化属于自己心神相连的法器。刚才那个巨斧就是他身上的白色羽毛所炼化,而狼王冷月身上那条特殊的鞭子,恐怕也是他身上的东西所化。这样的法器,倒比剑仙门利用外物来作为武器要强上许多。
双方的交锋在短暂的试探和停留后,又再次如狂风暴雨一样,互相毫不留情地倾尽全力。
紫然真人和惜缘退在小庙旁边,看着空中如此壮观的景象,不禁忘记了云景天的接近。云景天突然拉住惜缘,低声道:“这个热闹不看也罢。换个地方问你两句话。”
惜缘看了看旁边一直仰头看天的紫然真人,点点头。悄然后退几步,避开了紫然真人的余光,带着云景天空遁而去。可她却没看到,等她走的一瞬间,紫然真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刚进入空境,云景天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体内的魔器碎片没在你身上有什么反应吗?”
“有。”惜缘肯定的回答。
“啊?”得到这个答案后,云景天反而有些诧异。因为他没在惜缘身上看出来有什么不适之处。
“总是有些头晕,每当这时,我就念大悲咒度化。”
“什么意思?”
“魔器碎片只是一个死物,和你的天云刃一样,可以被任何人所洗炼。我正在做的,就是佛门当中的静心洗炼之法,先将魔器碎片上沾染的魔气慢慢感化度尽,再将它转为我自己用的法器。正如当时被你拿走的那个琉璃莎。”
云景天想到了自己送给小米亚的那个手镯琉璃莎。他心道:“原来这个法器也是某个妖物手中的法器?”
“原来你把琉璃莎送给了咏琪的女儿……”沉默了一会,惜缘又继续说道,“是的。不过魔器碎片的魔气太厉害,一直在我体内和我冲突,让我总是头晕。”云景天忘记了在空境当中,他心中所想,惜缘都能一一悉知。
“你的这种方法真的管用吗?”云景天还是不太相信,这种看似没有杀伤力的方法和道家的洗炼之法好像不太一样。
“六道轮回皆因习气,仙气、魔气都是长期浸淫其中产生的气息,只要静心凝神持咒,一切气息都会慢慢度化,而这样的方法也会让其他人洗炼变得更加困难。”
云景天想到的环节当中漏掉了惜缘的这一步。这一步太出乎他的意料,于是赶紧用心声传道:“别度化这个魔器碎片,因为还有用。”
“什么用?”
“隐藏魔器碎片,让所有人都得不到这个魔器碎片。”
说完,惜缘和云景天突然出现在一个荒凉的小山坡上,这里远离紫然真人的那个小庙,但眺望远方,还是能看到远方的空中,好像有一条青蛇和一只白鸟在空中翻飞追逐。
惜缘急速地喘着气,似乎是十分累了。
云景天疑惑地看去,片刻后想清楚了。原来惜缘要分出一部分力量对抗体内的魔器碎片,而后带着人,在空境当中停留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等到休息了一会,惜缘才盯着云景天的双眼道:“我现在做的就是这样,到时候度化洗炼完毕之后,就算魔器碎片被取出来,也没用了。”
云景天愕然醒悟,惜缘没告诉任何人魔器碎片在她体内,目的原来如此。看着惜缘那双透露着公平、正义、坚定的眼神,云景天心中一缕愧疚浮在心头,可瞬间又被他扫到了心灵的拐角。空境当中他不能乱想,可现在,他却可以畅快地把自己编造的谎言灌输进惜缘的脑中。
“虽然你一点灵力都没有,可是却有这么强大的定力,真是了不起。现在我已经脱离了玄云门,体内魔器碎片又在不住地控制我的身体,让我总是陷入不自主的发疯发狂地步。现在又面临众多势力来争夺魔器碎片,我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转投佛门,向你学习空遁之法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传授这个法门?”云景天这句话说的十分恳切,倒有九分是真的。
惜缘吃了一惊:“你要学空遁?”
云景天再次肯定的点头:“是!我想向你拜师。”他已经认定了这个法门是惜缘独有的,也没见他的师父空智和尚会,所以向惜缘拜师学习也是正常的。
“这个……”惜缘面露为难之色,她几次三番地低下头,细细思量了一番,又抬起头扫一眼云景天。
云景天这个突然的举动的确吓到惜缘了。当她思忖了很久之后,才涩声道:“恐怕我也没能力教你,因为这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