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体内原本黑气缭绕的区域此时如油尽灯枯，稀薄到简直惨淡的黑气里能隐约看到一道颜色更深更暗的灵魂，看上去气息很是萎靡。
“好不容易积蓄的灵气又花光了，这个容器可还真会给老子惹麻烦，才炼气七层就跟筑基后期的搞上了，这要再来几次不得玩死老子，真要挂了老子出了这两仪海也逃不过地府那些家伙的狗鼻子，这就是所谓的‘寄人篱下’？可真他娘的！”
灵魂一通骂骂咧咧，又将周围的黑气凝聚到一起，重新的陷入了沉眠。
外界，树上钉死的中年巫师使得整个村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个如神魔一般的家伙真的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夏祈用长刀撑着从地上艰难的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染满了鲜血和泥土，看上去有些可怖。
他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查看老乞丐的伤势，也不是去安慰吓坏的夏昙，他提着长刀冲向了一个人，那个人同样还没有从中年巫师的死里回过神来，这个冲击对他来说太过巨大，他吓得瘫软在地上，没有发现那向着自己冲来的夏祈。
一记拔山，将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彻底斩杀，而他自己也因耗光了所有的力气而倒地昏迷。
…
夏祈醒来时已经是七天之后了，他睡在自己的床上，偏过脸时差点碰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夏昙趴在他的床头睡着了，眼眶很红，明显哭过。
这张脸他从小就看着长大，所以也没有半分尴尬，他伸出手抚摸她柔软的发丝，觉得心安。
这个动作令得夏昙从睡眠中醒了过来，发现了那正笑着看她的夏祈，她本就红彤彤的眼睛又滑下泪来，一把将夏祈抱住。
“你的头顶破了好大的伤口，流了好多的血，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呢！”
“我有阴阳鱼，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势，它们两个都能以阴阳结合的灵气帮我愈合，小时候也是这样，你忘了吗？”
“可我还是好怕，你昏迷了这么多天，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
夏祈轻轻推开她的身体，柔声道：“现在不就没事了吗？好了，让我下床走走吧，睡这么久我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夏昙点了点头，伸手搀扶着他。
夏祈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老得走不动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夏祈问道：“老乞儿呢？”
夏昙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才止住的泪水又在眼里打转。
夏祈一把将她推开，跑出了屋外又跑进隔壁老乞儿的房间，房里空无一人，可一切的东西都摆放的那么整齐，整齐到让人不安，老乞儿是一个很邋遢的人，他的房间里最多的一样东西本应是灰尘，可现在这里一尘不染。
夏祈转过身看着紧随他来的夏昙，他的声音带着恐惧与乞求，他恐惧听到些什么，乞求听到些什么。
“怎么回事？”
他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老乞儿受了很重的伤，老乞儿如今只是一个凡人，让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在身上留下了伤势，他不敢想象。
夏昙的脸色依旧苍白，其实她的表情已经给出了夏祈答案，夏祈跑出了屋外，只见那颗大青岩之下，凸起了一个土包，土包上的木牌子只刻了一句诗，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食完埃土饮黄泉，天地大逍遥。”
这是老乞儿的口头禅，也是夏祈第一首学会背的诗，耳边隐约响起了老乞儿那略显沙哑的声音：“食完埃土饮黄泉，天地大逍遥。万里路下生青莲，人生大寂寞。一瓣心香盘大蒲，何为大圆满？一场春梦无痕去，我心大自在！”
“爷爷在你昏迷的当天晚上就走了，我给他服下了很多的灵药，但没有作用，他的骨头包括很多的内脏，都被挤碎了……”
身后传来夏昙的呜咽，夏祈又记忆起了什么了，是了，一个被筑基后期捏碎身体的凡人，能活下来才是天方夜谭。
夏祈‘噗通’一声跪在土包前，眼泪悄然滑落，无语凝噎。
老乞儿走了，而他甚至没有见到他最后的一面。
十年多了，没有老乞儿的话，他估计也就是普通的农民甚至或许会变成乞丐，反正就是一无是处的人。
老乞儿给了他知识，给了他修为还有炼丹术，尽管老乞儿很懒又时常给他们两人添麻烦，但彼此间已经亲如家人，老乞儿总说他只是一个凡俗之人，也许哪一天就会突然间老死或者病死，现在，他终于不用害怕哪一天的出现了……
“夏祈……对不起，是我害死了爷爷……要不是因为我……”夏昙在他的身后跪下。
“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太弱了，因为我们太弱了才会失去老乞儿，如果我已经通玄，我就可以很轻松的杀掉那个筑基，就是因为我只是炼气所以老乞儿才死的。”夏祈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夏昙的话。
没错，归根究底，都只是因为他太弱了。
夏昙从身后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并且递过来一张折得很工整的纸片。
“这是爷爷最后留给你的话，他的手不能动，所以他说我记的。”
夏祈身子一抖，结果纸片后打开：
“小祈儿，老乞儿走了，打扰了十年有余了，你聪明，能教给你的老乞儿都教了，算是走得没有遗憾，而且也一大把年纪了，留下也是个累赘，这个时间离开也能开个玩笑说声正好。
我这一生愧对我师父太多太多，最后能给他们那一脉再留下你这颗种子，也算是赎罪了。留给你的那柄名为渡鸦的长刀，是我师父一脉的传承之物，长刀之内封印着一头圣兽，不过这一事老乞儿师父并未有太多交代，所以我也是一知半解，但相信日后你自有能与其沟通的一天。
长刀渡鸦也是一件飞行宝物，驭物之法在我房中。
还有，老乞儿要给你最后的一件礼物，就放在我床榻底下，那是老乞儿我这一生骄傲与罪恶的融合，‘千年不死丹’的丹方。
这张丹方，不到通玄境，你切记不可尝试炼制！
你们还记得老乞儿一直望着的那片东面的山脉吗？在老乞儿死后，你们便去那儿吧！那儿是老乞儿的宗门，去那里找一位名叫‘黎罗’的长老，她会给你们帮助，加快你们成长。
最后，这十年老乞儿过得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