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明节就要到了,童试就在清明之后。他对科举志在必得,准备从童生到秀才直到进士,然后步入仕途。这是父亲的遗愿,也是探查苏家灭门缘由的途径。
纵然成了仙人,他也要按部就班地解决好这件事,否则一辈子不得安宁。
途经长沙,叶昊天决定进城看看。古城依旧,城墙高耸,旌旗猎猎,迎风招展。几个少年正在空地上放着纸鸢,五颜六色,高高地飞在天上。
沿着曾经走过的大街前行,越往前走越见冷清。快到苏府旧址的时候,原来繁华的街道只剩下几个老人摆弄着小摊,过往的行人也非常少。放眼望去,苏府原本高大的宅院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断垣残瓦,满地狼藉,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几只乌鸦在“呱呱”地叫着,似乎在告诉人们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叶昊天在一个卖糕点的小摊前停下来。
看摊老人招呼着:“小哥,坐下歇会儿啊!”
叶昊天翻身下马,找了个矮凳坐下,要了几块糕点,随口问道:“老人家,前面什么地方,怎么那么荒凉?”
老人瞄了一眼,摇头叹了口气:“那可是顶顶有名的苏家啊,长沙城谁不知道?谁想到两年前一场大火,没一个人逃出来。大火整整烧了三天!半个月后,有人进去察看,结果回家就死了。一直到半年以后,才由官府出面进去验看。你不知道有多惨!满地白骨呀,分不出人来,最后只好葬在一起了。”
叶昊天强忍悲痛问道:“葬在哪里了?”
老人用手一指道:“那儿,就在原来苏府的中间。”
叶昊天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满脑子都是森森白骨的样子。他随手给了老人几两银子,让老人将糕点每样用纸包了些。然后转身离开,到远处又买了些香烛火纸。
夜半时分,天边挂着半轮残月,天不算很黑。他来到苏府遗址,在杂草丛中走了没多久,找到一个大大的坟冢。土坟三尺,蒿棘满布。他将杂草蒿棘拔掉,在坟前摆上糕点,洒了一圈水酒,点燃了香火纸张,禁不住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鬼影。想是一家满门早已超生了吧。
他取出龟镜,运足三昧真火察看。结果镜子里出现的都是些一两岁的幼童,正在父母的怀抱里安详地睡着。他没有仔细分辨哪个是自己的父母。再世为人,亲缘便已经隔断,喝了孟婆茶,对面相遇也不会相识。他不想打扰家人宁静的新生,只想帮他们加点阴功,让他们一生平安。
正在悲伤难过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有人走近的声音,一个得意的笑声传过来:“嘿嘿,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人上钩了!哈哈。”
眨眼工夫五六个黑衣人来到面前。
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我们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个活人!”说完不问青红皂白一剑当胸刺来。
叶昊天伸手将剑夺过,低声厉喝:“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个壮汉抬手放出一朵烟花,喝道:“苏门余孽,问那么多做什么!”说完一招手,众人刀剑齐上,向着叶昊天的手足砍去,看样子想逮个活口。
叶昊天看着他们张牙舞爪的样子,心中愤恨不已,怒道:“我也懒得再问,一般小喽啰,谅你们也不知道内情。”同时暗暗对天祷告:“爹,娘,外公,看我为你们报仇了!当下十指连弹,在隔空点向每人的印堂穴。指风过处,几个人当即仰天倒下,再也无法爬起身来。
他托起龟镜察看周围的动静,却见镜中现出几个人的影子,正有八九人向这里急驰而来,其中有两三人脚一点地就能掠起十丈有余,看来都是真人界初期或者接近真人界的高手。
他仔细察看,没有发现达到真人界中期的高手,所以夷然不惧,径自站在那里等着,心中暗道:“今天就大开杀戒了,先灭几个小妖祭典家人!”
片刻之间已有两人赶到,一前一后将叶昊天夹住。
不一会儿,其余数人也已赶到,将叶昊天团团围了起来。
叶昊天在身周布起一道罡气,双目电闪,喝道:“你们都是什么人?快快报上名来!”
连问几声,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那些人一步步靠拢过来,一个个面带狞笑,仿佛凶神恶煞一般。
叶昊天提聚十成护体罡气,将所有人挡在一丈开外。
为首两人冲了几次没能冲破罡气,于是先后祭出了飞剑。
叶昊天抖手祭起自己的飞剑。
三柄剑在空中飞舞,只是片刻之间,便有两只剑断作四截,像死鱼一样从空中掉下来。
叶昊天继续催动飞剑,化成一条银光,直奔众人而去。
那些人见势不好,急忙四散奔逃。
飞剑急如电闪,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斩落数颗人头!逃出圈外的只有两位功力较高者!
叶昊天催动飞剑追击其中一人,自己则飞步赶向另外一人。他运起“列子御风”心法在空中掠过,赶至那人身边,伸出宝剑,轻轻从颈项之间切下去,宝剑锋利无比,就像切豆腐一样。
那人头已落地,身躯还向前冲了丈远才砰然倒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元婴飞了出来,叶昊天出手无情,挥剑将元婴斩做两段。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他祭出的飞剑也将另一人斩杀在百步开外。
叶昊天眼见那人的元婴正躲在一棵大树后,准备悄悄溜走。于是飞过去一把捉住,捏住元婴的脖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说!说了放你一条生路!”
元婴哆嗦着道出“九阴”两个字,忽见天边飘来一朵黑云,旋即闭上了嘴。
叶昊天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那黑云远在天边,形态可怖,妖气极重,而且来势很快。
他心中明白,能够化形黑云肯定有散仙以上的修为,于是当机立断,一指点碎元婴,运起十成的列子心法,沿着断墙的阴影贴地飞出百余丈,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飞速地在周围挪动杂草石块,布了个小阵,将整个身形隐去。
刚刚布完,便有一道黑影携着阴风从身前掠过。
阴风呼啸,黑影在空中飞旋了几圈,眼见四周无人,只好停了下来,站在断墙上怒骂:“奶奶的,逃得倒挺快!”一低头,看到地上的十余具尸体,旋即恨恨地道:“一群废物!元婴也没逃出一个,连个回话人的也没有!”
叶昊天定睛看去,想看清黑影的面目。可惜黑影从头到脚笼在罩子里,什么也看不见。
黑影一面狂骂,一面在周围飞来飞去。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见到一个人影,他气得一跺脚:“娘的,出手狠辣,是个人物!不要让我碰到!”说完腾身而去。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叶昊天在蒙蒙细雨中回到终南山下的太一镇。张家也刚刚扫墓回来。看见叶昊天,张成先自跑了上来,拉住叶吴天的手叫道:“大哥,你可回来了!你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明天我们一块去县里考试。”
“好啊。”叶昊天答应着。
当晚只是吃了点便饭。张员外道:“早点休息,中了秀才回来再大摆宴席!全家上下都早早休息。整个张府静悄悄的,生怕有什么声音惊扰了两人。毕竟在这样的小镇里,中个秀才也算是大喜事了。
夜深人静,叶昊天端坐练功。他心里明白,跟那黑衣人相比,他的功力还差得太远,这次幸亏有了阵法的帮助才逃过一劫,再遇上时就不好说了。当务之急是继续炼神还虚的修炼,只有早日达到飞升之境才能进退有据,到那时,是飞升仙界,还是留在尘世将妖人斩杀殆尽,都可以从容选择。
他将心神宁静下来,一点灵光集中在上丹田,设法将天顶打开,将身体跟整个宇宙融为一体。
几个时辰过去了,忽然一声鸡啼传入耳中,睁眼一看,东方已经泛白。不久张府的人出来了,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天刚蒙蒙亮,张成就跑了过来:“大哥,要走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啊?”叶昊天笑道。
“也没什么,呵呵。”张成也笑了,“要用的笔墨爹早就准备好了,张升会给我们背着,我们三人走着去。”说完让张升头前领路,三个人就此出发。
张升大约十五六岁,腿脚麻利,背上背一个小包袱,包袱很轻,走的时候—跳一跳的。
“张升,走稳点,别摔坏了砚台!”张员外站在大门外呵斥。
“是,老爷!”张升赶紧落下脚来,慢慢走。刚出小镇,他的脚步立即又快了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大约走了十多里,来到县里的考场。
考秀才又叫童试。童试正规讲来不算科举考试,但考中者可以获得职称。
童试每年一次,在府、州或县举行,应试者为童生,由知县、知府、学政主考,考中者授予生员或庠生称号,俗称秀才。
考场里约有七八十人,大多二三十岁,也有四五十岁之人。像叶吴天、张成这样算比较年轻的,当然还有十六七岁就来的。年龄大的一般坐在后面,大概有点不好意思。
今年的童试由知县李若庵亲自主考。李知县据说是多年以前的进士,为官比较清廉,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做了十年知县仍未得到升迁。今天他暗中祷告,希望这些人中能有出类拔萃的青年,因为本县已经连着五届没出过一个进士了!若是亲手点中的秀才将来有出息,自己也有升迁的本钱啊。
考试开始,李知县首先郑重宣布:“尽力而为,不得抄袭,违者逐出考场,十年内不得应试。”
考卷发了下来,叶昊天看了看,主要是“帖经”和“墨义”。
“帖经”就是将书本上的某行贴上几字,要求应试者将贴住的字填写出来,类似填空题。
“墨义”相当于简答题,是一种简单的对经义的回答。考生只要熟读经文和各类注释文字就能回答。
由于是秀才考试,考的都是基础知识,没有策问和赋诗。
叶昊天对这些东西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所以盏茶工夫就答完了,交上考卷走了出去。
李知县有点惊讶,十年主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交卷这么早的人,心道:“莫非是老天开眼了?”
打开试卷看时,他禁不住惊呆了!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一个错误!
又过两个时辰考试才结束。所有人员出场等待。李知县当堂批阅。又一个时辰以后,结果出来了。叶昊天排在第一位,张成在第三位。前十名全部录入,授生员称号。
接着李知县在县城最著名的灞陵酒家安排宴席,宴请十位秀才。灞陵酒家位于灞河边,阁楼之上,四面纱窗,抬头是夕阳无语下终南,低头是灞水浩浩不复返,景色极美。
李知县开场致词:“难得诸位今番中了秀才,今年是大比之年,希望多加努力,连中举人、进士,那样本县也不无微功。”然后请众人一一自我介绍。当听说叶昊天和张成是表兄弟的时候,李知县连声赞道:“好!一家出两个秀才,难得啊!”
然后众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李知县又道:“如此良辰美景怎可无诗?来,请诸位题诗一首,也算给本届童试留一段佳话。”
众人你推我托,谁也不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