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一次拒绝得，比上次还干脆。
我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就等同于过去的我。当初我因为她条件太好，感觉自己配不上，所以才一直不敢开口，如今却成了她因为家道中落所以才拒绝我。
我们何其不幸，又何其相似！
我坚定地告诉乔小媚，“这不是怜悯和可怜，我是真心的！”
她却看看我，一副不相识的样子，“我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我没有表姐漂亮，也没有表姐能干，更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温婉可爱，你凭什么真心爱我？”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我急了。
我正想问理由，乔小媚的母亲从病房里探出头来，问：“医生刚才开的药单哪里去了？”
顾不得跟乔小媚争辩，我赶紧拿着药单跑上前去，取了药回来时，乔振山已经醒了。他的耳朵还是听不见，但眼睛很好使，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谢谢。
这是我们认识这么久，第一次握手。两只男人的手纠缠在一起，一老一少，本应在进门第一次便握住的，却颇具戏剧性地，握在了病房里。我知道，他在心里感激我，也感谢我此时的不离不弃。但我只想告诉他，如今的我跟之前的我，其实是一样的。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爱乔小媚。
“小钟，辛苦你了。这事闹的……”乔振山冲我笑，却很无力。
我只笑，然后点头，伸出手去安慰。坐在我旁边的乔小媚一脸紧张：“爸，你不要多说话，也不要想太多，医生说要好好休息。”
我回头向她示意，让她不要再说下去。要知道，乔振山这么好强的人，以前说他呼风唤雨都不为过，如今却连最基本的听力都没有了，这样的打击怕是再坚强的人也受不起。
乔小媚的脸突然红了，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言，立即道歉：“爸，对不起，我忘记了……”话刚出口，这才发现，是错上加错。不由得。背过脸去，默默流泪。
精明的乔振山很是坚强，握我的手用了些力，示意我安慰乔小媚。我冲他笑，很真诚，他亦还我一个笑，很坦诚。两个男人此时用微笑表达自己的心意，默契又难得。
我拉起乔小媚的手，走出病房，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痛，轻声安慰：“小媚，这只是暂时的，医生说过没事，你不要这样，坚强点。”
“坚强？一天时间，病了两个亲人，你让我如何坚强？”
“可就算你悲伤又如何？难道这一切就可能改变吗？面对现实，好好接受这一切，总有一天一切会好起来的！”我继续安慰。
乔小媚瞪起眼睛看我：“会变好？会变得跟以前一样好吗？能吗？”
我无言以对。
有些东西的失去，可以换回来，比如事业，甚至爱情。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是换不回来的，比如心境，比如时间。
所以，对于乔小媚的问题，我无言以对。但我还是坚信，以乔振山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站起来，一切重头再来不成问题。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其实在我心里，对乔振山，我还是有些许感情的，这感情里有崇拜，有景仰，更多的还是一份亲情。爱乌及乌，他是乔小媚的父亲，曾经跟我喝过同样的酒，曾经喝我吃过同样的饭，曾经也教过我许多不懂得的人生道理，这些与我来说，都是恩惠，都是感情。
那一刻，突然特别想让他早些好起来。甚至想跟他一起携手，重头再来。
我心甘情愿在医院陪了乔振山一天，我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他的目光都始终追随着，我能感受出他小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感激。可是，我什么也不能说。
身为男人，说比做永远有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