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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路太远(2)  

沉睡光年

文/应颂祺

To be or not to be,莎士比亚说,这是一个问题。

About 生命

濒死的残阳挣扎着斜挂在天际,努力地在消亡的前一刻留下一丝血红的痕迹,树景的缝隙间布满垂暮的光斑。小孔成像,是今天的太阳在死亡的边缘用生命复制下的一个又一个茫然的生命。明天的太阳属于明天,今天的太阳只属于今天。

每一天在大地上划下光芒的影子,太阳究竟为了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大人们说,太阳是要在大地上洒下光芒,带来希望。

可是,每天早上冉冉升起染红天空的朝阳,到正午火热的圆盘直到垂死于傍晚的黑夜,日复一日,周年复始。

没有人记得昨日的光芒。

人们只在意今天的太阳。

人类的生命是不是这样呢?

名垂青史如何,遗臭万年如何,平平淡淡终此一生又如何?

宇宙第二次大爆炸之前,你的名字早已如凄迷哀伤的荒草,被世人践踏在轮回的脚下,一如从不曾存在过。

生命只是这样而已。

如此脆弱。

甚至,如此卑微。

不可避免地,接受命运的嘲弄。

About 青春

尖锐而坚韧的岩石堆垒着这一墙残忍高傲的峭壁,漆黑的乌鸦抑或是铁灰的兀鹫成群地席卷天空,如同一块黑色的幕布遮蔽了所有的光芒,忽而又落在洁白的大块岩石上,对比强烈地眩目而炙烈。

攀上峭壁边缘,死亡的气息立刻迎面而来,兀鹫踏下腐烂的动物尸体散发着恶臭,死神魅惑的笑容与狂妄的声音仿佛顷刻间便要让你万劫不复。

一望无际的苍茫中,那一抹炽烈的火红色仿佛点燃了天空,突兀却格格不入。竟是一朵峭壁云巅的红花。极境之花,便独有着那纯净之至的鲜红,在死亡的阴影中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天空中那死神的使者亦不敢近身,美丽得妖艳甚至绝望。

花柄上布满了尖锐而细密的小刺,乌鸦倾身掠过的片刻间,爪子便被划破,荫红的血随着乌鸦飞舞挥洒在天空中,将白色的岩石染上罪恶的红色,恍忽间,仿佛被诅咒的怨念。黑漆漆的洞穴里,没有一丝光芒,以为明媚红色带来希望,伸出手,触到的却是更加万劫不复的暗夜。

幻化成我们挥霍着的青春。

好像是那一望无际的黑暗中。

燃烧了生命的鲜红。

以为,以为,美好的简单的纷扬的梦想。

原来,原来,只是把我们拉进那个昏暗的不可颠覆的人类世界。

不想长大,不想长大,不想长大。

即便是忧伤的,至少是明媚的。

青春的年少的无知的旖旎的我们。

被迫地,陷入梦想制造的漩涡。

我们,我们,想要留在懵懂的现在。

About 梦想

深蓝辽远的大海在暗夜的天空下翻腾着,如同宇宙中一个大大的黑洞,随时要把一切吸入它血腥的口中。浅浅的月华为深海的边缘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将汹涌浩瀚的波涛尽裹入无形的包袱,海面卷起的高高的海花抱起破碎的月光无趣地嬉闹。海底残暴的鲨鱼吞噬无数鱼虾留下的丝缕血迹,染红了原本清澈的海水。跳跃的波浪如赤潮闪耀着鲜艳的红色,咸咸的血腥味混合着涩涩的海水味道,随着海风浸在汪洋上空。没有目标飞翔着的海燕凄厉的叫声如同小提琴奏响的惨淡乐章,狂风扫过海边群山,树木发出凄迷哀婉的簌簌声,伴着巨浪低沉的大提琴般的悲鸣,形成跌宕起伏的交响乐。

就好像是热情年少曾经拥有过的风起云涌的爱情,好像黑漆漆的大海中,鱼儿幻想与飞鸟光明的时节,却不得不被恶魔吞噬最后一点点卑微的梦想。

我们曾经以为美好的爱情,被梦魇的陌路破碎得灰飞烟灭,狂风无法触及比高的闪电,少女遗失了光闪的水晶鞋,原本平静的一切在某一时某一刻,被一些人一些事蔽锁了带着勋章的王子画面,游鱼躲不过飞鸟的擒虐。

时间飘遥零去,我们的天堂辉煌的砖瓦下也生起了枯萎的荒草,何况尘世的一切,早已不知被风云卷逝至怎样的时空,铭记的东西化为回忆的影片中影影绵绵的背景。

如浪潮一般,稍纵即逝。

那些我们最珍惜的年华。

最珍贵的梦想。

About 死亡

清晨。荒芜的村庄沐浴在乌云层现的喧嚣中,阳光没有一点点要透漏出来的痕迹。被雨水反复冲刷得变色的古旧房檐,偶尔嘀嗒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露水,屋壁斑驳得如同涂鸦画家笔下浪漫寂寞的画作。在风中不情愿地摇曳着身躯的精致的野花,随着郁郁的芳草一同搔首弄姿。浓重的雾气像铅块一样沉重地压抑着无辜的村庄以及眼前一切事物,细细的灰尘把视野模糊得如同一块没有拭净的玻璃,把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隔绝在晶状体的视界以外。

村庄隔壁的山峦孤傲而忧伤地居住在大地的边际,漫漫山界不见一丝绿色的踪影,飞鸟凌厉的长啸下徘徊着亘古的亡灵,没有墓碑不见名姓的孤坟长久地渲染着恐怖的气氛,在深沉的雾气中如同黑暗的厉鬼在山峦恶劣的最高点矗立着,吞噬着它以为美好的世界。

在时间快马加鞭地赶去未来的同时,我们的生命之钟却迟缓衰老地即将敲响最后的声鸣。曾经沸腾的热血早已叫嚣凝结为寒冷的冰块,曾经纷飞的生命被迫笼罩着浓郁阴霾的雾气。那些美妙的乐曲与发白的牛仔裤一同远离了我们的空间,只剩下大瓶大瓶发霉的可乐成为年少最后的祭奠。

快乐也好,痛苦也好,忧伤也好,明媚也好,在一切终结之际只能够化为缠绕指间的一缕淡淡青烟,在我们已经沉睡的坟墓上空不甘心地缭绕。凤凰泥槃的火焰却成为人类步入地狱的华丽路径,怎样盛大的一生也只足以Ending于荒山悲凉寒冷的境地。叶生然后叶落,星星闪烁,也总有消失之时,无论是这个千疮百孔的地球,抑或是太阳系、银河系,甚至于这个浩瀚的宇宙都会有终结之日。人类的一生,与这些相比,不过是一眨眼那样短暂罢了,在那么微小而平凡的岁月,我们诞生,欢笑,流泪,拼搏,战斗,受伤,欢喜……憎恨或是深爱,这些不过是刹那的邂逅,瞬间化为过眼的云烟,然后无论你是公主还是灰姑娘,都将进入死亡的永眠之中。

曾经看过日本的动漫片《灼眼的夏娜》,片子一开头就陈述了一个事实:许多人类早已失去灵魂,由名为“圣火”的东西维系着残骸的生存。

现实中是否如此呢?我们,只是被圣火操纵的残骸。

About 天堂

细细浅浅的小溪涓涓流过,水底洒满了璀璨若星的金子。溪边柔弱的白花在风中无助地摇曳,轻淡浅薄的阳光由白色的小花折射成绚丽迷离的虹彩。天空纯粹的蓝色被透明的金光分割成一块块破碎的玻璃,如同大大的单色拼图,零乱地分散在整个世界。泥土无知觉地散发着潮湿而古旧的气味,斑驳的石子路有着未被磨失的棱角,小小的珠缝间离奇地恰巧嵌入早已枯败的残叶,仿佛沾染着林黛玉泪水的落花,被大地污染着不知踪迹。远方曳曳而立的野花暗暗地吐露着幽怨的芳香,珍奇的四叶草拥挤地抢占着菩提树旁无人问津的小角落,大树苍老的面容被时光打磨在枯槁的树皮表面,零落的红叶中夹杂着不符时令的嫩芽。缕缕升腾的轻烟缠绕着不知归处的亡魂,彼岸火艳的曼珠沙华召唤着新生。

没有人知道天堂的所在,没有人到达真正的天堂。

每一个心中都有一个华丽的天堂,一个掩埋的童话。在我们遗忘梦想,遗忘未来,遗忘爱情之前,生命早已消散于天堂边缘冥界的暗河,水晶球中丝丝缕缕的梦境还残留着天使纯白的三月翼。只是我们,都是被天堂遗弃的孩子,都是在人间反省的落翼天使。注定忧伤,注定心碎。

如同秋日纷扬的落叶,在这个世界,无能为力的人类永远无法摆脱根基的枷锁,只有以终老换取亘古的自由,迷惘地前往曼珠沙华盛开的彼岸,营造着始终被“生存”所囚禁的新生,细微的希冀被年华装进了无法开启的厚重相框。世界这样渺小,容不得阳光折射的零散气泡,最后的美好成为黑暗中人们身后曳曳跟随的沫影。无论光明或者希望,只是天堂柔弱无助的溪边野花,终将在闹哄哄的电影曲终人散之时,记入内心深处不再碰触的黑色胶片。如此凄冷,如此哀伤。

About 未来

尖锐的冰凌划破了安宁的水镜,不规则的冰块支离破碎地覆盖着咸咸的海水,寒冷的气息环绕冰山阴郁着森然的冰界。破灭的阳光环作粗粗的黑绳缠绕住冰极的冷域,仿若泰坦尼克号悲怨的低鸣跟随着亡魂呼啸,企鹅翅上星星点点的黑色成为晶苗的雪白中唯一的点缀,天空瞬息而逝的影子或许是圣诞老人搭乘的华丽马车。纷扬的白雪肆无忌惮地挥霍着漫长的年岁,融化的水岸拨动着斗转星移间地老天荒的弦歌。

未来的路途像广阔的冰场,没有方向没有预示。我们无法知道接下来的靠站是深邃蚀骨的寒冷还是刻骨铭心的温暖。我们只能随着眼前弯曲的荆棘之路踏步向前,妖艳的蔷薇花用细小的尖刺划破旅行者的皮肤,鲜血在沿路泥土上盛开着大朵的莲花,作为行进中的痕迹久不泯灭。

尽管我们看不清前面漂渺的楼阁仙台,可是至少我们可以攀着藤蔓纺织的天梯朝着高一点点的地方而去,至少我们的身后还有云朵铺就的软垫,在跌落时给予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极夜中盛绽的紫藤花绚烂着最耀眼的色彩,蹒跚的企鹅用简单的黑白为苍茫的冰雪书写着传世的奇迹。水晶球中烟雾弥漫的预言不能改变还未降临的未来,虚妄的魔法凌乱了我们走下去的脚步,却无法挥变并未安排的命运。

未来是遥远的所在。

未来又不过是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秒对美好的向往。

古老的宙斯也不可以为整个人类的未来定向。

至少,我们还可以走下去。

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The End

生命。青春。梦想。死亡。未来。

我们走失在庞大的宇宙中行星交汇的轨道里。

执念着生命的起始与消亡,却遗忘自己选择的权利,我们总是守望着,祈盼着,停滞不前。

只是在为整个世界,流着泪奠祭。

【后记】

原本构建的这篇是带着阳光的,是我对自己的青春梦想撰写的一席奠祭词,但当我拼凑着简单的文字时,却发现,原应存在的阳光已经遮上浓重的云彩。可是毕竟,这仍然是我年华的缩影。

我的幼年,是生命中樱花纷飞的时节,永不再现的笑容,只有明媚只是纯粹,天真懵懂的歌声是最后的怀念。

童年,是那大大的七彩的棒棒糖,伴着缓缓启动的摩天轮,把我送上天堂附近最快乐的地方,稚嫩的朗诵声回旋于童话中白雪公主的小屋。

少年,澄澈的天空染上了阴霾的色彩,生离死别的心痛是永远弥散的灰色大雾,充斥着我的整个世界。曾经奏响的金色乐章与随心所欲的黑白画笔成为当初唯一的曙光,永远都是孤身一人,踏上没有终点的深红列车。

我的此刻,挥洒着盛绽的蔷薇最后一缕芬芳,单纯不再如初,微笑不再如初,童话不再如初。清澈的书卷气勾勒着这个忙碌的地域,失却了干净的情感,失却了简单的爱。

完整的青春,是一张不小心沾上了灰尘的白纸,尽管早已陈旧斑驳,暗蕴的粉红色却依然温暖,依然留念。

尽管拖着生锈的锁链,我们还是拥有美好的羽翼。

我们还可以飞。

你说远方,以梦为马

文/苏妮

你说过去的时光与薄透明玻璃瓶子盛放的水相似,只可以长久地隔着辽阔的空间和悠长的岁月伫立凝望。新生的阳光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像,就像在欣赏一处海市蜃楼。再美丽也是曾经。在我不能溯流而上,去追忆和修补那些逐渐消退不见的回忆之时,我不能去找你。你也是早早忘了我才好的。你听,新生活的枝节正在向横纵伸长,事物又开始运作,任何一个人都远远没有那么伟大,他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也不会是你生命的归宿。

在你心里永恒的总是理想,它就像你喜爱的卡地亚钻戒一样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你拥有纯真的爱情可是心如一棵飘摇的芦苇,你拥有冰凉的物质对它心如磐石。它不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流眼泪的肩膀,一个刀枪不入的避风港,却可以时时刻刻充当你的安全感。是你漂泊的一块壁石,你最信赖的依靠。你不停地登机,落机,在机场打开笔记本电脑下载软件,耳边滤过零星候机小姐的电子声。你不曾注意过枕着黑色行李袋小憩的工人,抱着孩子的母亲,你也不可能在乎孩子轻盈的呼吸,和脚下易拉罐滚动摩擦发出的声音。

你看过许多漂亮的空姐,有些甚至是因为太常于碰面而成了知己。她们像小猫一样乖巧迷人,说话细声细气,让你心生怜爱。你爱过她们之间的一个,你约她在一间意大利的餐厅进餐。她和你聊起她们闲适的生活,你和她说起你的策划。她在桌子的对面点头微笑,就像嵌在你面前的中世纪宫廷画,典雅高贵。很多时候你觉得她低头微笑的样子很美,假睫毛在她的脸上筛下细密的光斑。而她终究无法给你共鸣和一针见血的意见。你觉得你和她以后的路途必将是背道而驰。于是你在送了她一袋兰蔻的化妆品之后,把她号码编辑、删除,再也没有联系。你也再也没有想起她,因为你见过的漂亮女子,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她刻意在你身上留下的香氛,也因为太混杂而再也辨认不清。

你在十万米的高空闭着眼睛养神,想着你无懈可击的策划报告,或者打开遮阳板俯瞰不同的城市轮廓,看它们在你的脚下悄悄地扩大它们的鳞爪,伸向更诱人的天地。你对一场博弈之后胜利的狂热就像是一只敏锐的猎豹,你们一样喜欢嗅那针锋相对以后鲜血的味道。即使荆棘在你寻觅追逐的路上以最尖锐或者最柔软的方式盛开,你面无表情地走过而心无畏惧。

我想你心里一定有一个金钟罩一样的装置,它庇护着你,你滋养着它,你们唇齿相依。

你说开始吧,我们玩一个游戏。你可以假设任何我存在的地方,包括火红的木棉花盛开败落的校园,人流奔涌隐退的马路,清甜温馨的百合花店,彩色旋转木马的游乐场。只要你想我了,你就假设我在。因为你是再也见不到我了的。如果你想我,你就这样想着玩。

时间没有慢动作地在你的记忆里不断修剪我的轮廓。我一直都是你的孩子,孩子。

我一直珍藏着你送给我的芭比娃娃,虽然我不喜欢她。只是因为这是你唯一送过我的礼物。那时候我接近二十岁,周围的女孩子都已经开始往脖颈、脚踝处涂抹香水。你不会不知道的,香水是每一个女孩子从孩子过渡到女人的标志。这是一个限量版的包装盒。你在赴美国的一次商务合作过程里,喝着冰咖啡,在进行一场气氛很绷紧的谈话。你的脸微微偏右,自然得好像是在欣赏周遭的风景。其实你是在酝酿着下一个突破性的质问,你习惯把对手打败得悄无声息,不动声色。虽然我没有见着你,但我想你那时候一定是这样的,因为我偷偷地观察你的神情,真的是好久好久了。谢天谢地最后你的目光落在对面澄澈透明的玻璃橱窗前。你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娃娃呈现在黑色天鹅绒覆盖着的盒子上。她的皮肤鲜嫩得就像是刚剥下壳的鸡蛋,粉色的泡泡连衣裙剪裁精致合身,不像是后来人工加上去的装饰,更像是浑然天成,似乎这可人儿一生下来便是以这身衣裳相伴。这时候你想起了我。你想我应该会需要这样一个娃娃,我就不会整日离群地在小房间里对着我满抽屉的漫画天马行空。于是你僵硬地发出几个音节:那就这样吧。结束了这次你本可以再获取更多利益的谈话。它在你前面优秀的铺陈映衬下,显得狗尾续貂。你接在人群里排队,前面是一个女孩子和她的父亲。女孩子的手里正拿着一个同样美丽的娃娃。在女孩子仰起头向她高大的父亲龇开一排大白牙的瞬间,你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仿佛被什么触动。有多少次,你也幻想有过这样可以撒娇的童年吧?在你心里阳光不曾光临的地方,长年盛开着寂寞的常春藤,你有一个小书桌,上面是做不完的数学奥赛题,你常常在潜藏着神奇规律的数字里耗尽你对数学的热爱,暗暗地淌过幸福或荒凉的春秋冬夏。那时候起你就知道艰辛和走在别人前端的优越感。但你不知道,又有多少次,我也想要有这样的童年呢?

我们的校园里生长着温和的木棉树,一到夏天白的絮状物就从上面往下飘,像人的思念一样疯狂地占据思维空间的空白。我的数学成绩越来越好,像一种天生的灵感涌动在脑子里,在解题山穷水尽之时可以突然柳暗花明。但我不喜欢数学,所以我经常在数学课上看格子左左的画集。可我总是画不好漫画,甚至简笔画也不好。我的右手只有在解答数学题的时候才像上了发条一样机械地活动,写下一串串没有层次感但是精确的数字。老师说我应该会是去当公司里优秀的会计师的。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的身体里埋伏着一个螺旋状的小物件,它承载着你对数字的敏感和热爱。我感激你遗传给我这个近似不可思议的基因,它让我在一群姑娘面前脱颖而出,也让我在每次获得殊荣时心里有种空荡荡的不安。数学总是让我想起你,那些你脸上从不撕开的冷峻表情,让我觉得胜者更寂寞。如果你还在,你会说数字不只是有规则的排列,它是灵动的,它勃郁的生命力一触即发,它可以给你的言论提供更有力的依据。你会说服我爱上数学,就像你一样。至少你会让我和数学的关系不再那么尴尬地僵持,明明生生相息却又不敢深进。

学校离飞机场不远的距离。放学回家的路上,走过人群一波一波浮上来又褪下去的马路,头顶上不时会有飞机起飞轰鸣的声音。我每一次都会抬头看,像一个有条件反射的傻子。即使我知道就算你碰巧在上面,我在你眼里也只不过是陆地上一个黑色的小点,可以忽略不见。但这个习惯从你离开就开始养成,像嗜酒的人一样戒不掉。这让我发展成为最富有多感多愁情怀的理科生。如果你在就好了,你会说你见过的很多好强的女人,她们从来不悲春伤秋,她们只会用很浓的妆把脸塑成一张好看的面具,手里拿捏着一本最新一期的时讯杂志,然后伶牙俐齿地开始操控众生。我就会变得和你一样,内心坚不可摧,像上个世纪的柏林墙。

但我还是看穿过你那无敌的金钟罩两次,窥视过你的孩童之心。一次是在你送我芭比娃娃的时候,你教我给她穿衣服和梳头发,即使你的动作在我看起来也很笨拙。第二次是在我的母亲生日那天,你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地在她脸颊上用奶油笔画了两只亲密的小猫。我也知道你的一些秘密。你喜欢穿黑色是因为黑色在你没把握的时候还能给你安全感,你的冷峻表情有时候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你怕你失去你最后胜利的筹码。

我给你发过一条信息,我说你的完美让人难以接近,你的缺点和被揭穿的小心思让你更显得亲切可爱。

你离开的那天,母亲梳妆台上盛开的百合花顿时失去了光泽。你不能天天回家,但你都会预订每天的两枝白百合。你说她的气质像白百合一样矜贵,又容易破碎。而你却不是那个矢志不渝的温室大棚。

你不逃避负责任,但是你不喜欢时时想着必须对别人负责的束缚感。你觉得你不适合结婚,和你结婚的女子必定会因为等你而耗尽她的芳华,而你习惯四处飞而没有根,劳累之后无处不可以降落。所以你焦心地和她过完几年之后终于不耐烦嚣地离开。离开之后,广袤的天地里,你看见满山的白百合向你盛开,你像风一样来去自由。她不和我提起你,却常常十指挂泪。我无法安慰她,或者寻找一个理由为你开脱。有些人生来喜欢安定和一劳永逸的生活,有些人注定是碌碌奔忙一生。节日的时候,你以前常去的那个花店人群熙攘。希望在某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就看见你,就算看到你为另一个女子挑选花。即使我知道你从来不会亲自来,你更喜欢通过方便快捷的电话。

对你来说时间就是倒放的沙漏里渐渐渗下去的黄金,在那个连上帝也不得不休息的星期天,你带我去了一次游乐园。头晕目眩地从过山车上下来之后我们又进了鬼屋。四周阴森诡谲的声音波澜壮阔地在我的耳廓里激荡,蹿出来的鬼怪吐着淋漓的舌头恶心得吓人。我死死地抓着你的手不放,你坦然得就像是面对小孩子恶作剧的玩具。我第一次在你身上谋求到安全感。这时候你不是一阵悄无声息的风,冷峻的黑漩涡,你是一个真实得亲近的人。然而这一次难得的亲近却在出口处顿时没了雨迹云踪。我听到你和母亲说,她玩够了,我还有事你先带她回家吧。

回忆就像一个浩瀚寂寥的大沙漠,陷进去就很难自我解救,明媚的未来也会一点一点地被吞陷掉。

你说过去的时光与薄透明玻璃瓶子盛放的水相似,只可以长久地隔着辽阔的空间和悠长的岁月伫立凝望。就算是再看一眼,也是那般疏远的渺茫。想念和爱慕都是一个人投递的无效信,一项得不到利润也收不回成本的投资。生命存在的印痕只有刻在理想的成就上,才会永垂不朽。

你的人生就是一块拼接紧凑完整的拼图,小块小块的是数字,拼起来之后也还是数字,轰轰烈烈的感情没有席位。

我想你也会想我的,只是你不说。我想你还是会给我买东西的,只是你不好意思拿给我。我想你还是会像我一样回忆,只是你害怕承认。我想你也是偶尔会脆弱的,只是你在慢慢地被迫坚强。即使这些“我想”,都是我的浮想联翩。

一直都没说,我是很羡慕你的,你站在顶端,旁人艳羡。你像风一样来去自由。

我又怎么可以和这么优秀的你不像。

你说终究会浮现一个新天地,会有新的太阳新的天,有梦的人以梦为马,热爱太阳,太阳就是他们永恒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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