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灿的烟火在空中绽放着,杯与杯的碰撞夹着爽朗的笑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新年好!”
这话每年都会重复拿出提起,但也不见得每一年都能如愿。大家都只是习惯了客套,难以回到那种互相咒话的青春。
“啧,啧,我道是谁,这不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吗?这该是有多少年没见过了,来,碰一个!”
说话的是个胖子,面生的很,很难想象曾经和他处过在同一班级。要不是看周围的人和他熟络地打着招呼,真怀疑是不是走错场的。相比之下,他说话的对象就好辨认多了,那是张让人看过就难以忘却的面容,清秀俊美,初时看还以为是个女孩子。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是一点都没变过样,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变老。这是有多少年没看过他了,每年同学会缺席名单总有他的名字,谁也没想过今天他居然就在这里出现了。
子若,这是他的名字,和他的面容一样让人印象深刻。我曾以为他姓“子”,但后来才知道这不过只是他的名字,他是在我们之间唯一一个没有姓的人。对他的了解也仅仅存在于,他是个孤儿,天生断掌,其他一切都不知晓。
他缓缓举起桌前的杯子,端到唇边,一饮而尽。那份豪爽让得眼前的胖子惊瞪大眼,眼珠儿仿佛随时会掉进自己面前的杯里,“好,好,这份豪气,我赖三儿服了,陪你干!”说完,也灌下了自己手中的那杯。
赖三儿,原来叫这名字。我终于想起来了,记忆中那个瘦的如同竹竿般的黑小子。因为不管做什么都喜欢抵赖,在家中又排行第三,所以便有了个“赖三儿”的名号。也怪这名号实在太响亮,反倒让人忘了他原来的名字,额,总之不姓赖。
子若没有说话,把面前的杯子喝干,倒满,再喝,好像那不是度数极高的白酒,而是白开水似的。毕竟是自己起的头,赖三儿也不好意思不喝,只得陪着一杯一杯往肚子灌。刚开始还有些笑意,越到后面脸色变得越苍白,终于实在撑不住,当场吐了个翻天覆地。见此,子若的动作戛然而止,轻轻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抬起头,脸上却是多了两行清泪。
这一幕把大家都看糊涂了,全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两人身上。赖三儿被盯得有点尴尬,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对着子若一抱拳,“好酒量,不愧是学习委员,从念书开始,就一直让人望尘莫及啊!”
子若望着赖三儿,终于开口了:“雨燕,这名字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赖三儿的脸瞬间变的如同一张白纸般,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十二年前的那个小身影。但他仍克制情绪,故作镇定地挤出了一丝笑容,“谁啊?是不是你在外面认识的媳妇啊,带回来让哥瞅瞅看弟妹有多漂亮!”
听到了赖三儿这样的回答,子若的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了一丝失望,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在子若低下头的同时,一道黑影快速闪过,瞬间来到了赖三儿背后,一伸手便把他牢牢地按在了地上,力道之大,让得赖三儿愣是挣脱不得。其他同学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阻止,周围却又多了十多道人影,使得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赖三儿吓得魂都破了,对着子若哆嗦道:“子若,你这是几个意思?”
压在赖三儿背上的人戴着副怪异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容。从他按住赖三儿脖子的手来看,干枯衰老,皱巴巴的看上去感觉像个老头,但那股力气又不像是个老年人能有的。只见他把戴面具的脸转向子若,低沉沉的声音从底下传了出来:“K,怎么样,要不要干掉他?”
子若没有回话,却是说道:“十二年前,一个小女孩被人在身上绑了石头,沉尸西凉湖。”说到这,抬起了头,望着地上的赖三儿:“是你干的!”
“屁话,怎么可能是我干的?那时我才十岁!”赖三儿抵赖着,脑海中却浮现了当时的画面,嘴唇都发白了。
“当时的三个人,有两个已经在西凉湖底了,而现在,就差你了!”说完,子若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一抬手,赖三儿脖子上的手便将他拧了起来,拖着便往西凉湖走,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这里没有审判,只有宣读罪状和执行惩罚!”子若自言自语,“大自然告诉了我真相。”
赖三儿的哭叫声,咒骂声,渐行渐远,消失于黑暗之中,随即被烟火声所隐没,瞬间又归于平静,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刚才眼前所看见的一幕。但大家心底都清楚,那将是最后一次见到赖三儿了,不过谁也没有勇气去制止。不大一会功夫,戴着面具的人回来了,子若看了他一眼,感觉他们的眼神交换了什么。子若叹了口气,走吧。说罢,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仿佛从未没来过一样。
过了好久,才有人回过神来,纷纷掏出手机想要报警,结果不是占线便是繁忙。驱车去警察局报案,却说赖三儿查无此人。更奇怪的是,连赖三儿母亲也是这么说的,说自己从来就没有生过这么一个儿子,还没来得及细问便将我们请出了家门。过了段时间,大家也不提了,好像再也没人想起来有赖三儿这么一号人,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地凭空消失了,听起来很不合情理,但是这就是事实。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在人前我也不会去提起赖三儿这个名字。但我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总感觉身边的人都记得赖三儿,但偏偏每个人都假装忘记。我又想起了那一晚,想起了那张让人见过就不会忘记的脸,还有他身边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突然间好想再看见他,好想知道所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