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包厢的沙发上,陈菲菲睡在沙发的另一头。我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她则只搭着一件薄薄的夹衣,双手抱肩缩成一团。已经立秋多日,夜晚温度通常不会太高。我坐起来,揉揉疼得要裂过去的太阳穴,轻轻把薄被盖在陈菲菲身上。她立时被惊醒,对我嫣然一笑,说:“你睡得太死,我拖不动你,只好委屈你在这里睡了一晚。”
我没有问葛正和田希丽何在,他们基本应该在某酒店开房通宵鏖战。我轻轻摸摸陈菲菲的头,又在她鼻子上捏了捏,说:“谢谢你,辛苦你了。”
陈菲菲轻笑一声,说:“你这个嫖客很懂礼貌,居然跟小姐说谢谢。”我“切”了一声,顺手在她胸脯捞了两把,说:“你昨晚肯定没睡好,赶快回家休息一下吧。”
目送陈菲菲上了出租车,我看时间还早,便赶回家洗漱一番,自我感觉神清气爽,这才拨通了焦南达的电话。寒暄数句后,我直奔主题。焦南达很爽快,明确告诉我,卫生厅不能作为企业搞活动的主办单位,一则官方机构不允许参与市场行为,二则如果挂名为主办单位,企业一旦在活动运作过程中做出一些卫生厅不可控的事情,那么捅的漏子就大了。我倍感失望,强打精神表示感谢。
焦南达大笑着说:“小家伙,你嘴里说感谢,只怕口不对心。你很对我老焦的脾气,而且又是我的小老乡,是我好伙计的得意门生,能帮你我一定会帮。这几天,我们厅里开会,打算趁着全省卫生工作会议的势头,举行一次‘万民医保全省行’的大型系列公益活动,你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冠个名什么的。这个活动由我们卫生厅全程操作,过程可控,他们如果愿意冠名,我可以向厅领导请示一下。”
我大喜过望,企业冠名这样的活动,操的心更少,花的钱更少,活动每在一个地方举办,肯定有当地党政机关的头头脑脑和知名医院的书记院长出席,效果比企业自行举办活动更好。这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事送上门来,葛正除非脑袋秀逗,才会拒之门外。我说:“这个太好了,焦主任有方案么,给我传一份好吗?”我想这下可好,都不用自己做方案了。
焦南达笑着说:“正式方案还没出来,只有一个草案。你找苏玲要吧,她肯定会传给你的。”
我打通苏玲的电话,她二话没说把方案传到我的电子邮箱,却不挂电话,埋怨我是个骗色骗财的大骗子,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至尊装备她到现在也没看到一个影。我不能告诉她我昨晚在ktv和一个妓女熬了一个晚上,只能陪着笑脸讲好话,承诺马上到办公室上网,把装备送给她。她喋喋不休,直到我赌咒发誓,差点跪地求饶,才嘻嘻笑着说:“我有点事去办,就先饶过你。你要是再不把装备送给我,我就吐槽到你吐血身亡为止。”
我嬉皮笑脸地回答:“你还是让我精尽人亡得了。”
苏玲啐了一口,说:“人如其名,你真是好猥琐的大流氓。”
我赶到办公室打开电脑,首先登陆网游账号把装备转给凤凰天使,然后才进邮箱把草案下载下来,仔细地看了一边。我越看越心花怒放,这个活动范围覆盖全省各地市州。根据计划,活动有论坛、有会展、有义诊,通过论坛提高度,通过会展造声势,通过义诊增影响,每到一处,当地卫生局必须一把手带队全力配合,遍邀地方政要、名院名医、权威学者参与活动。扁鹊药业完全可以这个活动为抓手,形成一系列的宣传报道和配套活动,迅速打通政府相关机构关节,并且一举在全省各大医院、药品销售连锁机构树立强大的品牌影响力,更能在消费者心目中让“扁鹊”这个品牌深入民心。我一边看,一边呵呵傻笑,葛正,看来这次你肯定要付给我一大笔钱才行。
正在乐不可支的时候,王亦婷走进来。她微蹙起眉毛,闷闷不乐地走到我身边,说:“郝惟锁,你昨晚没给我打电话,干嘛去了?”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暗自庆幸卫生厅方案带给我的欢乐情绪还没消退,我可以笑呵呵地看着她,不至于露出某些情绪方面的蛛丝马迹。我说:“晚上有个客户约我谈点事情,所以没能去找你。”
王亦婷微微撅着嘴,略显委屈地说:“你有事忙,就应该打个电话告诉我。我等了你一晚上的电话。”
我心里有些莫名的酸痛,强笑着说:“对不起,当时客户催得急,我搞忘记了。”我忍住追问她那个男人是谁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两个人的感情不该存有芥蒂,有问题便需要开诚布公摊到桌面上解决。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开不了口。我的心情非常糟糕,担心如果毫无顾忌地问出来,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更何况,我现在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爱我,又怎么会傻乎乎地探究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关系呢?
王亦婷的神情有些幽怨,她说:“哦,你忙的时候,就不记得我了。”说完,展颜一笑,说:“我先忙去了,有时间再说哈。”我点点头,怔怔地看她走开,胡思乱想患得患失起来:她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会看起来如此难受,她如果喜欢我,那个开奥迪的男人又是谁?我肯定那不是她的哥哥弟弟,否则我早就该知道我有个大舅子了。
我胡思乱想半晌,偷偷瞥了一眼王亦婷,她郁郁寡欢地坐着,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心里面乱糟糟的,又酸又软,终于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一日两晚不见,我很想你。
她看完短信,探头出来对我嘟着嘴巴笑了一笑,飞速回了短信:骗子,大骗子。
我想算了,装作那天晚上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吧。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那你想不想我?”
王亦婷捂嘴轻笑两声,说:“秘密,不告诉你。”这女人狡猾狡猾的,不正面回答,给我留下无限遐想空间。
我哼了一声,双手伸出,隔空对着她的胸部做了个虚抓的姿势,说:“肯定不想我,在想别的男人。”我用玩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面色轻松实则无比紧张地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
她示威似地向我挺了挺胸脯,似乎在说有胆子就来抓呀。看我邪笑着将爪子递进几分,她才连忙缩回丰胸,一字一句地说:“我谁都没有想,包括你。”我心中一动,她好像在对我暗示什么。不过,我从来不相信暗示。这玩意不可靠,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那么理解,如果把暗示当真,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套进去。
我追问了一句:“真的什么人都没有想。”
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郑重地回答:“除了可能会略微想想你之外,我确实什么人也没有想。”
我开心得差点蹦起来,对羞怯怯的她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了不得的明示。我心花怒放,于是板着脸说:“你才是大骗子,你不想你爸爸吗?你不想你妈妈吗?你不想你哥哥吗?你不想你弟弟吗?”
王亦婷浅嗔薄怒,涨红着美丽的小脸蛋,说:“郝惟锁,你胡搅蛮缠。告诉你,我是独生子女,哪来的哥哥弟弟?”
我“哦”了一声,差点冲口而出:那个男人是谁?幸好,舌头临时打结,硬生生把话憋回肚子里,话到口边变成了:“晚上,我们到哪里去吃饭呀?我请客。”
王亦婷吞吞吐吐地回答:“今天晚上不能一起吃饭,我还有事。”我的脸色立刻黯淡下来。
王亦婷见情形不对,连忙接着问:“还有几天就是国庆节,我们去哪玩吧!”我脑海中风光旖旎的飘出四个字:双宿双飞,眼前随即浮现出携美同游的画面:王亦婷温柔地倚在我怀中,我们在湖光山色之间轻怜密爱。
于是,我这个大男人轻易就满足了,喜笑颜开地说:“亲爱的,你说去哪玩我们就去哪玩。你说玩什么我们就玩什么,让我以身相许都没关系。”
王亦婷伸出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在她娇艳粉嫩的小脸蛋上刮了刮,说:“不害臊,谁是你的亲爱的?谁要你这个大猪头以身相许?”
我说:“好吧,你晚上去忙,我也可能有事,搞完后给你电话。”事不宜迟,我打算尽早和葛正商定活动冠名一事,只有达成共识,此后的工作才好开展。
葛正回河北了。他清楚活动背后蕴藏的商机,在电话里千叮呤万嘱咐,请我务必便宜行事,务必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到冠名权。我心想,你跑回河北享清福,我在这里帮你跑前跑后,这没关系,我不介意,可我是穷人,没有钱倒贴进去帮你打点关系,于是说:“葛总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在这边尽力而为。不过,前期总要拜见一些头头脑脑,太多需要打点的地方……”葛正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口应承,说明天就给我汇十万元活动经费。
开个口就十万元钱到手,这钱太好赚了。我心想拿人钱财就得帮人办事,反正王亦婷今晚有事,就给苏玲打了个电话,约她晚上出来吃饭,不得推三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