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掩去落日的华光,又带来一片无望的寂静。
倾樱一语不发,紧紧抱着地上那个破碎的娃娃,安静的看着地面,骨头里却在哆嗦。
这究竟是为何,为何。
……岚琤不在了?
她在脑中不断的重复着南薰说的话,混乱里,似乎只有紧紧拉着小琤的手才能让自己平复安定。她又低头看了看小琤的脸,仿佛黑暗中看到一点光。她怔忪的盯着他许久,直到那脑中的光亮越聚越多,绽到极致,她才倏地睁大眼,亟不可待的将那光亮抓了住。
“南薰,你知道合欢酒是什么么?”她突然站了起来,茫然的问。
南薰本是见她面色惨白,气息虚弱,心中些不安,岂料她看过来,一开口便是问这件事,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便当了正经问题回答她:“便是一种……春药。”
倾樱心中仿佛被什么拨了一下,嗡嗡嗡直响,好不容易敛下去,又压抑着问:“那我如何解的酒?”
南薰想起那“一臂之力”,微微尴尬:“便是这个金发娃娃帮的你,你们同为女子,应当没有占了你便宜,你不必太在意。”而且她如今残破不堪,恐怕已经修不好了,再去计较也无济于事。
倾樱心中那弦拨的更厉害了,嗡嗡声沸腾,像无数钟鼓齐齐鸣响,撞的头脑发晕,差些站不稳。
南薰以为她打击过大,连忙伸手扶她,轻声安慰:“过去之事,便不要想太多,如今你能活下来已是一种奇迹,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自己。”
“我要去找錃罗亲王。”倾樱咬了一口气,堪堪顺下,还是觉得发堵,又叫了一声:“我定要好好的与他谈一谈。”
南薰有些发愣,不知道这个女子又突然被何种情绪所充斥,她的神情转化的太快,让他着实捉摸不透。
倾樱呼了呼气,又突然抹了一把泪,盯着那一动不动的娃娃,眼泪竟又越抹越多,直到泪流满面,南薰便再也看不下去了,道:“倾樱,你不要吓人。”
倾樱已经哭的蜷缩到了地上去,她哭的伤心极了,像是要将这一百年堵的泪都咆哮而出一般,排山倒海一般的架势顿时让南薰没了主意,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毫无头绪的女子,一会叫一会哭,完全不知该何从下手。
“不要哭了啊,不要哭了。”南薰魔音饶耳,只觉得脑袋发疼。
倾樱哪会管他,眼泪绝了堤,委屈和害怕一股脑儿的汹涌奔腾,碾过眼睛,碾过鼻子,哪碾哪出水。
南薰纠结极了。
他想不出来她究竟是因为何事,初初说东方岚琤之事的时候,她沉默的像鬼。
而现在事情已经说过了,她反而比鬼还可怕。
“倾樱,你干嘛突然哭啊,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说出来便没事了啊。”南薰本想把她手里抓着的娃娃移开,再把她捧起来,好好安慰一番,哪知她死活逮着娃娃的手不放,哭的更为厉害。
南薰彻底没辙了,本想任由她哭个够,却突然屏住呼吸,压低身子匍匐道山洞口,往外一看,只见夜色中,有密集的火光在空中移动,耳边还有大风被扇开之声呼呼传来,他立刻挥手将洞中光芒灭掉,然后爬回倾樱身边,用手指将她的嘴捂了住。
“有飞骑在周围搜寻盘旋,不找出我们来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便不要哭了,若真被抓走了,恐怕不会这么容易逃出来了。”南薰轻咳了一声,肋骨已经断了两根,只用倾樱那灵力还不足以完全恢复,若真是要打起来,他恐怕保全不了她。
倾樱呜呜了几声,便剩下了抽噎。
此时此刻,她真是又惊又怕,好不容易理出一些头绪来,稍稍宽了心,下一刻却又担心这些想出来的东西都只是猜测,心被狠狠悬起,怎么也放不下。
她就像从高处摔下,摔的一颗红心全部变成碎片,又突然被粘起来重新挂上去,可这还是暂时的,随时随地还可能从那里摔下来,若再跌下去,那恐怕便是渣了。
一百多年的等待换来的是一句惊心动魄的死亡宣言,如果真是这般,她,她直接撞南墙去死好了!
南薰听着外面的动静,隐约可见那些飞旋的羽骑数量庞大,此时天黑,还有夜色隐蔽,若是等天亮了,那他们便无处可藏。
他听过修罗界的飞羽骑兵,他们比起一般军人更骁勇善战,当年神魔大战,仅靠着这些天空中的战士便将边域的神族打的节节逼退,是一个大患。
可他也知道这批羽兵心高气傲,定不会服从普通之人,也不会做那普通的任务,可又是要怎么样的身份,才会用调动得了这些修罗战士来寻找一个普通的娃娃。
南薰看了一眼还在颤抖的倾樱,并没有看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里留不得,可外面山崖陡峭,我的灵力现在还不足以支撑着安全爬上去。”他压低声音道:“不过这山洞倒是深的很,我们朝里面再走一段看看,若是运气好,还能走出去。”
倾樱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她将怀里的娃娃捂的更紧了些,然后爬上南薰的肩头。用灵力做成一片花墙,化作岩石的模样,将洞口掩起来。然后再招出一些花瓣,点燃,幽幽的光芒照亮前方的路,两人缓缓的朝着深处走去,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