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樱在门口瞪着大眼睛,漆黑的眸子此刻色彩深的吓人。
老头也楞了一楞,刚要开口,倾樱竟又突然一个转身,一句话不说便飞快的冲下了楼,而后便是大门被重重闯开,又重重被关上的声音。
玉台上的娃娃一急,一个趔趄从台上滚下来,刚补好的心口又摔出一条缝,老头连忙将他抱起来,放回玉台上,看了一眼倾樱冲出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面前这慌的不知所措的男人,顿时明白了三分,当即利落道:“马上便好。”
他口中念诀,二层的阁楼上顿时又出现一道扶梯,他几步跑上去,从里面抱下来一道被三层上锁的铁盒。老头用自己的食指打开了第一层锁,又用自己的灵气打开了第二层,最后那一层,他割破了皮肤,滴出了鲜血,直到将那锁口灌注满,便只听“咔嚓”一声,锁落盒开,露出里面那颗被谨慎放置的翠玉。
老头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出来,仿佛是捧了自己心尖上的肉。
这是镶嵌在主公宝剑上的宝石,他一直小心翼翼保存至今。他一直在担心自己烟消云散之后,后该如何保存它,而现在,它似乎已经有了更好的用途。
“便宜你小子了。”他嗤了一声,嘴角却带着笑,大手一挥便将这焦急的男人摁了倒,用玉刀割开他的心口,取出之前那枚玉石,再把这绝世宝石缓缓的放了进去,灵力顿时畅通无阻的流入娃娃内,那木头的骨骼一下便变得柔软,皮肉缓缓现出,金色的发倾泻而下,落慢了肩头,也落满了眉宇如画的脸庞。
老头定定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高兴,这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样高超美妙的技艺,竟让他运用了神乎奇迹。
“她没走远,应该就在……”
话还没说完,男人也已经冲了出去。听着那一路被撞的乱七八糟的声音,老头又笑了。
这里许久没这般热闹了,那一年,他在这里呆的所有日子加起来,都没有现在露出的表情多。
他总是闷闷不乐,又不说原因。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老头儿扶着拐杖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外一片明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都说修罗无情,却奈何这身边之人,一个一个都是情种啊……
……年轻真是好。
老头想了想,却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他的徒儿追出去的时候,似乎……忘了穿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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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琤是真的急了,他害怕倾樱刚才那个眼神,更害怕倾樱一言不发便往外冲的动作。
他曾想过无数种方法去保护她,去瞒着她,明明选择了最安全的最迅速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却总是会脱离自己的掌控——似乎从一开始,遇上她,他的世界便被她闯入的七零八落。
他从来狠不下心束缚了她的自由,
冲出房门,他朝四周看了看,便立刻朝着不远处的小土坡跑去。这一片天地是自己所熟悉的,体内翠玉让自己灵力大增,倾樱的那抹气息很快便被他所探寻到。
而后几步靠近,却见那可怜兮兮站在角落的……
竟是一颗樱花树。
树枝上轻轻颤的都是耷拉的花儿,有粉色的花瓣被风吹下,洋洋洒洒都落在了地上。
“倾樱……”
而他一唤,那花瓣顿时颤的更厉害,唯有树根牢牢抓着泥土,遮住了表情,掩盖了身躯,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将自己稳得住。
她竟变出原形来躲着自己,她宁肯变成一棵树,也不愿搭理自己。
岚琤顿时觉得很焦躁。
“倾樱,我是岚琤啊。”他走到树下,将自己缓缓的渗进树皮之下那柔软的灵魂中,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委屈:“倾樱,你为何不愿理我。”
花枝颤着,簌簌的花雨像是那无声的躲避。
“倾樱,你好狠心……”他额抵着她的树干,用唇轻轻的吻着她的身躯:“你可知,我有多难过……从你擅自将我推出幽冥深渊那一刻,我的世界便全部空白了……你好狠心,狠心抛下我,狠心留下我一个人,狠心让我看着我心爱的女人在我面前灰飞烟灭,你真真好狠心,我被打入七重炼狱的时候,我便是想,若你还在这世上,我便也要你心痛,要你难受,要你知道那种心被割的四分五裂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可我又笑我傻,你根本就不在了,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受苦,在和你赌气,在想你的时候痛不欲生……”
“不,不要说了……”突然,一个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树干里飘了出来。
樱花树缓缓的消散,一个黑发少女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身子几乎都被她长长的发所覆盖。
她在重重的颤动,娇小的身躯仿佛都要这么被颤的散乱。
岚琤顿时又好心疼,伸出双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可她低低的埋着脑袋,怎么也不肯抬头。
“我让烈火烧坏了我的眼睛,因为我再也看不到你,我任他们吞噬我的身体,因为我再也不能触碰你,可我还是痛,连那噬骨的烈火灼烧的痛都掩盖不了,我痛的快要死掉,却又怎么也死不了,你怎么舍得,倾樱,你怎么舍得……”他低头亲吻她的发,一点一点的,捧起她的脸:“我好想你……”
倾樱早已经泣不成声,泪水在她的脸颊无声而剧烈的滑下,她的身子在哭泣中不断颤抖着。
岚琤抱紧了她,紧紧的抱住了快要哭的死去的她:“倾樱……你让我怎么办才好……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哭,我怎么会舍得让你难过,你明明受了那么多的苦,我还故意说话来气你……可你真让人生气……我气了整整一百年,痛了整整一百年,可你怎么可以还不理我……”
他轻轻的拂去她的泪,奔涌的泪滴瞬即染湿了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