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萱睁开眼睛,望着大红帐子边上垂下的一排穗子发呆!脑袋里杂七杂八混乱一片,待到那些思绪各自沉淀时,她才转过头去打量周边的一切。红木雕花大床,翡翠屏风,铜镜,木桌木椅,处处是一派古色古香。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自嘲的扯扯嘴角,这里是西瑞国的皇宫,梦里出现过的地方!脑袋里划过一些画面,是躺在冰棺中的杜寒和那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她大概是从那个梦境来到这个梦境了。
摇摇头,想使一些悲观的思绪摇出脑外,可怎么样也不能改变事实,那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能够复生,挖心之说,恐怕是自己臆想而来!
她伸手揉揉发胀的头,慢慢起床,朝梳妆台边走去,看着铜镜中绝色的容颜,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
“为什么我总是逃不开这样悲惨的命运?梦中被迫远离自己爱的人来到这陌生的国度生活,而现实中却害死了最疼我的杜寒!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让命运如此捉弄我?”两行清泪溢眶而出,流过白皙的脸颊,落在梳妆台上,发出“答,答”的响声。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兰薰端着盆进来,见颜萱对镜发呆,心下一沉,脸上现出悲悯的神色,慢慢的走过去,恭敬地礼个万福,安慰道:“公主,您该看开些!不受宠的不止您一人,其他国家前来和亲的公主,都被悉数安置在这偌大的宫廷一隅,也未曾听说皇上召幸过谁!”
伸手将盆中的毛巾拧干,轻轻地帮颜萱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她是临时派遣的陪嫁丫环,并不知道颜萱和上官朝阳之间的那段情,便自以为颜萱这般难过伤心,是来源于西瑞皇帝不闻不问的冷漠态度。自他们来到西瑞皇宫,除了有太监传皇上口谕封颜萱为从二品的昭容娘娘,并赐居凌烟阁外,便再没有人前来探望过一眼,就连前些时候颜萱病得厉害,都不曾派遣御医诊断,好在她命硬,硬是挺过来,将病熬好了。古来女子地位就低下,出嫁从夫,那夫便是你的天,你的主宰,若是他疼你,那你便是在云端,若是弃你,那你便犹在地狱一般。所以兰薰会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
颜萱就这样呆呆的坐着,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不笑不哭,目光呆滞。任由兰薰给她擦脸,擦手。
这样的梦每日都会做些,虽然她知道这梦里面的人是她,可她却不能主宰梦里面“她”的行为,语言,思想。只能是像看电影一般,自己当自己的观众。
有时候她会想,若是她能主宰这个梦,那她定不叫有珠国败给西瑞国,也不会让梦中的她离开挚爱,远赴西瑞到一个陌生人身边去!但是,她不能,所以她只能看着,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个梦里会发生些什么,或者说下一秒会有些什么事发生。
“咦?”兰薰惊疑的叹了一声,拿起颜萱的右手问道:“公主,您的手心里什么时候多出个蝴蝶胎记来了,奴婢记得以前没有的呀?”
颜萱回过神来,朝手心望去,那里果然是一只冰蓝色的蝴蝶,翅膀呈枫叶状,她的瞳孔猛然一缩,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伸出手去往手心处摸了摸,触到的依旧是自己手心的皮肤。
“是真的,是真的!那个不是梦!”她又惊又喜,抓着兰薰的手连连说着话,脸上虽是笑着,眼眶却湿润了。蓦地,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到梳妆台前到处翻找。
“公主,您要找什么跟奴婢说,让奴婢去找!”兰薰上前拉住了颜萱,颜萱顿一下,立马回拉住她,急急的说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盒子,有这么大!”颜萱伸手比了一下,接着说道:“是木制的,灰褐色,上面什么花纹也没有,普通得很!”
兰薰听着她的描述,脑中勾勒出盒子的模样后,便开始寻找起来,眼光触及到床上时,便指着枕头的位置,问道:“公主要找的可是那个盒子?”
颜萱回首一看,枕边放着的正是白衣男子给她的那个盒子,她一个箭步跨上前去,将盒子紧攒在手中,心情激动不能自抑。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她只要找到杜寒的心就能将杜寒救活!
“兰薰,现在距离中秋还有多长时间?”她得赶快唤醒冰蓝,快些找到杜寒的前世。
“公主,中秋节已经过了,若是下个中秋,该要到明年去了!”兰薰惊疑颜萱此刻的态度,自她跟在颜萱身边以来,颜萱一直都郁郁寡欢,多数沉默的,今天究竟是为什么,她会如此失了往常的娴静?虽心有疑虑,可兰薰还是沉默的站在一旁,并未开口。
明年?如此看来,时间还很宽裕。颜萱张开右手低头看向手心,慢慢的绕出屏风去环视一周这里的场景,一切都还是那个样子,可是人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不知梦里的颜萱到哪里去了,她突然心血来潮坐到铜镜前去细细打量自己,容颜依旧是自己的,只是眉眼间还显稚嫩,她将袖子挽起,手臂上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异常醒目,那是离宫前,宫里的嬷嬷为她点上的守宫砂。
这副身子不是她的!她已经二十岁了,可这副身子只有十五六岁而已!她想了想,应该是自己的灵魂寄居在了这副身子里,等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后便会离去,而身子的主人应该也会回来!这里,应该就是杜寒前世所生活的时代。曾经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梦,却没想到居然是真实存在的空间,可她为什么会梦见这个时空的事呢,莫非这个身子的主人是她的前世?毕竟两人可是长得一模一样!
还在思考中,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砰”的一下被人猛烈踹开,颜萱惊得扭头看去,门因为惯性,来回的转着,像夏天扇的纸扇,在一固定点的支配下,做着摇摆动作。
“我倒是要看看这有珠国第一美人是长了副什么样?”人未到,声先到。颜萱抬眼望去时,那人正进了门来,柳叶眉,杏子眼,圆脸,小嘴,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月下秋潭,琼嘴瑶鼻,肌肤赛雪,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更是为其添了几分妩媚!果真是个人见犹怜的美人儿!沐冬晴紧抿着唇,心上蒙了一层妒意,眼中划过两丝狠戾,在这样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面前,怕是很少不会有男人动心的吧!虽说墨哥哥早已心死不再对任何女人感兴趣,可是这样的隐患却是留不得的。除了她以外,她不能让她的墨哥哥对任何人动心,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更爱她的墨哥哥,所以她的墨哥哥也只可以对她一人动心!
“你这贱人,见到本公主为何不问安?别以为封你做个娘娘,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手指着颜萱,沐冬晴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今天她要给颜萱一个下马威,让她在自己面前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从而不敢对墨哥哥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颜萱坐在凳子上一脸平静的看着她,并不想开口说话,对于这种想来找茬的恶人,她向来不予理会,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她不理会,任由对方唱独角戏,唱得乏了,她自会离去。
“本公主给你讲话,你没听见吗?是聋了,还是哑了!”沐冬晴的眉头拧得老高,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颜萱。
颜萱懒懒的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随即站起来,只因她不喜欢那种仰视的感觉。
“你是谁?”颜萱开口,却招惹来沐冬晴一个白眼。
“你居然不知道本宫是谁?!既然这样,那本宫就让你长点记性!来人,给本宫掌嘴!掌到本宫叫停为止!”沐冬晴眉一挑,退后几步到桌边坐下。随即有两个丫环上前,一旁的兰薰见状,一把将颜萱拉到自己身后去,然后跪下,“冬晴公主请息怒,昭容娘娘刚到西瑞国便害了大病,近几日才好转些,是以一直没时间去给公主请安,也就不认识公主,所谓不知者不罪,公主大人大量,还请您不要与昭容娘娘计较,饶过她这一次。”在这**中,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面前的冬晴公主。只因她身份特殊,要想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兰薰是颜萱的陪嫁丫鬟,保护主子是她的职责所在。
见兰薰的表情不似作伪,沐冬晴便信了几分,“本宫姑且信你一回,不过,要想本宫放过她,除非她给本宫下跪求饶!”她瞥一眼颜萱,越发觉得她碍眼至极,凡是长得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她都看不惯!
颜萱冷哼一声,她可不是古人,动不动就下跪的事她做不来,更何况眼前的女子如此讨人厌,她没骂她两句都是看在自己修养好的份上!居然还想让她下跪,简直是痴人说梦!
兰薰回首正看见颜萱一脸不甘的样子,心知如此委屈她定不会受,但如果不受,后果不堪设想,忍一忍,万事都好,兰薰将手放在身后,悄悄朝颜萱的脚弯处射去一枚铜钱,颜萱一痛,本能的跪下地来。
兰薰伸手扶住她,手却往她胸前一按,她有些受疼,想开口说话,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娘娘已向公主下跪,还请公主原谅!”兰薰双手死死扶住颜萱,制止住她欲站起的身子。
“这回你该记住本宫了吧?下次看见本宫,可要记得请安!”沐冬晴得意的笑两声,然后站起身子,在丫环的搀扶下,施施然离去。
“呼!”兰薰轻舒口气,转过身将颜萱扶起,然后伸手往她身上一点,解了她的哑穴。
“你为什么要让我给她下跪?!”刚能开口说话,颜萱便气冲冲的质问。
“公主,奴婢知道您心里面不好受,可这不比在有珠国,您有人疼着,爱着。这是西瑞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您该学会保护自己!您知道刚才的那人是谁吗?她是西瑞皇帝的义妹,身份尊贵,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主!虽说您现在贵为娘娘,可在别人的地盘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若是因为一时的沉不住气,被不明不白的杀了,您说这可多不值得。”语气中有些责备,却含满了关切之情。人前她叫她娘娘,可人后却坚持叫她公主,她骨子里有股倔强的恨意,不觉得西瑞国君赐给颜萱的封号是种荣耀,相反,她觉得那是种耻辱,是强者对弱者的轻蔑与不屑。
颜萱沉默了,是啊,这里已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人平等的时代,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学会这里的生存法则,她不能死,她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呢!
见颜萱不说话,兰薰轻叹了口气,将毛巾放在盆中,端了出去。
颜萱摸了摸手中的盒子,将它找了个地方藏好,不到中秋她是不会再碰它的。
接下来的几天都平平静静的过去,沐冬晴再没来找过茬。颜萱过着极其简单的生活,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外,做得最多的便是跳舞。白衣男子曾说过要想唤醒冰蓝,需要一支至诚至真的舞,可她这几日跳了那么多支舞,为何冰蓝还是毫无动静呢?
刚跳完一曲芭蕾,颜萱坐在假山旁歇气。
“冰蓝啊冰蓝,到底要一支怎样的舞才能将你唤醒?”颜萱双手托腮,这几天她能跳的舞都跳了个遍,可是这冰蓝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支至诚至真的舞到底是什么舞?颜萱纳闷了,她堂堂一个亚洲舞后,什么舞不会?可是为什么它就是醒不来呢?虽说时间还很宽裕,可她希望早些找出杜寒的前世,一来可以使自己安心,二来她希望能在杀死那人之前给他一些补偿。
“或许跳舞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不过要跳出一支能感动它的舞来,光有技术可不行。”脑海中又出现白衣男子的话,她越发蹙紧了眉头,不靠技术怎么跳舞?
“小榕姐姐,今天柔姐姐不小心弄坏了冬晴公主的衣裳,现在陈嬷嬷正带着她去给冬晴公主请罪呢,你一定要保佑她不被责罚,平安归来呀!”
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颜萱转过头去,身后是一座假山,她慢慢绕过去,便看见一个小姑娘,她大概只有十一二岁,长的水灵灵的,手里拿着一个风筝,正对着风筝喃喃自语。
“小妹妹,你在干嘛呢?”颜萱很好奇,见她手里拿着个风筝,猜想她是不是要放风筝,可现在是秋天,哪有人会在秋天放风筝的?
“我在许愿呢!”小姑娘也不怕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道来:“他们说小榕姐姐变成了神仙,神仙是有法力的,以前小榕姐姐最疼我了,现在我有事求她,她一定会帮我的!看,只要将这个风筝放上天去,小榕姐姐看到了就会施法让我的愿望成真!”
“这个,真的有用吗?”颜萱指着风筝问了问,心知她口中的小榕已不在人世,却也不忍心说穿,毁灭她单纯的信仰。
“嗯!”小姑娘重重的点头,“前几次柔姐姐也这么求过,每一次都愿望成真,我想,这一次我也一定会愿望成真的!姐姐,你要和我一起放风筝吗?”小姑娘仰起头等待颜萱的回答,见她摇摇头,便拿着风筝跑开了。
“这样真的会有用吗?”这种迷信的事情她向来不信,可是经过这次事件后,她对鬼神的态度有所转变,不说盲目崇拜,但敬畏总是有的!如今也可以尝试着求求,说不定真能让自己愿望成真呢!只不过近来几天不停地跳舞,她小腿酸疼得要命,放风筝是肯定不行的,那么她就改放孔明灯吧!希望老天爷发发慈悲,让冰蓝赶快醒来。
一回去,便让兰薰找来纸笔和竹条,开始制作孔明灯。
夜幕降临,空中星辰寥落,连月亮也躲到了云里去,正是放灯祈愿的好时候。
将数十个孔明灯放好,颜萱一一题字,每一个孔明灯上都写了“愿望成真”四个字,然后点灯放飞。
看着逐渐升空的一只只雪白色的孔明灯,她将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上天让自己赶快找到杜寒的前世。
一旁的兰薰默默注视,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不知公主从哪儿学会的制作这种会飞的灯,又要实现个什么样的愿望?她看着颜萱的背影,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透她的想法,以前感觉她像一张白纸,简单好懂,可现在,她变成了一个谜,而自己永远也无法猜透!
数十盏孔明灯在空中缓缓升着,在这漆黑的夜空妆成一处亮丽的风景,宫人们纷纷隔远观望,心中惊喜,有的甚至闭上眼睛许起愿来,谁都以为这是天赐的美景,却只有寥寥几个武功修为极高的人看见了那灯上面的字。
“牧观,那边住着的是何人?”年轻的帝王负手而立,看向风景的眼睛里波澜不起。
“回禀皇上,是有珠国平乐公主!”卢牧观微弓着身子,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皇上,属下这就命女官前去看看!”
“不必了,不过是个邀宠的手段,朕还不放在眼里!”转身进殿,苏墨的眸子里尽是清冷之色,看来这平乐公主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卢牧观看看空中的灯,也随着苏墨返身进殿。这平乐公主想用此举吸引皇上的注意,怕是白费心机了!皇上的心早已被他自己封死,任是谁使任何手段,都进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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