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时候你没得抉择,因为时间会给你选一条由不得你的路。
宁嫔下毒一事终于查明,不管是怀有龙嗣还是即将册封的后位又或者是齐恕对她的恩宠都足以让后宫的女人做出疯狂如斯的事情。更何况张如月不仅得圣上恩宠怀有龙种是未来的皇后,更和皇帝最宠爱的长公主关系极好。再有张如月生得如花似玉,罕见的美貌,又恰逢年少正是最娇艳的时候,且撇开容貌来说,张如月幼年就能在与永祥公主的对峙中赢得有利地位,结果是齐娆被逐。而永祥公主是谁?齐恕唯一的胞妹,在掌心宠了十几年,却输在了一个孩童手里。这样强劲的对手要入主中宫,焉能不成为后宫众人的肉中钉眼中刺!
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一碗借着齐兮沅名义的毒汤就可以让张如月毫无戒备!到时候一入口喉就是回天乏力,神不知鬼不觉一尸两命,再让那小婢永不能开口,皇上就算是追查起来也是死无对证!
只可惜张如月那日胃里难受没有喝,又赶上晚间齐兮沅过来看见了那毒汤,否则她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直到宁嫔认罪,被关押收监供述了一切罪状,张如月才真正开始害怕。
这真真是可笑,天大地大,她能到哪里去,哪里才能给她条活路?
齐恕安抚她说:“你放心,朕已治了宁湘的罪,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可还了她这个公道,她就真的平安了?
不,她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您越是宠我,后宫妃嫔就会越嫉妒,她们越是嫉妒,就越视我为不可不除,我的处境只会更危险,日子只会一日比一日艰难。后宫并不是个舒适安全的地方,不得宠遭宫人看低;得宠又遭人嫉恨还会惹朝堂纷说。您知道,我向来是个无拘惯了的人,闲着没事干就爱晒晒太阳溜溜闲,我不想有朝一日,我晒个太阳还得防范着别人害我;我吃个零食还得试毒;我睡个觉还得怕别人杀我,然后每日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再到最后,我也变成了迫害别人的人。皇上,我不想,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齐恕心下一沉紧紧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放我走吧…后宫,并不适合我。这个后位,还请您留给,适合它的,有能力驾驭它的人。”
“这就是你今日想和朕说的话?”齐恕叹口气。
“是。”
“朕只问你一句,若今日朕是张廷,你还会不会下如此的决定?”
张如月听得怔住,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齐恕苦笑一声:“朕知道了。说到底你爱的只有张廷,是朕自欺欺人以为用后位留下你就可以。你不信朕能保护你,说到底…你从未爱过朕。”
“不…即使是张廷,只怕我也会做出和现在一样的选择。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只要您一天处在这个高位上,只要有后宫存在,女人之间的争斗就不会停止,毕竟,谁都想过得好,谁都想仰仗着您。而我…只想活,简单的活,带着这个孩子,活下去。”
“那朕为你散了后宫!”齐恕脱口而出,几乎是未经思考。
一语惊人,张如月已经震惊,而齐恕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也是愣怔片刻,随后哑然一笑温柔道:“朕怎么没想到呢!如月,那朕便为你散了这后宫好不好,从此整个后宫只有你一个人,不会有人再来害你,你也不必改变,也不必仰仗着朕。朕明日就让她们都出宫,不,现在就下旨,各宫各殿连冷宫里的,全都逐出皇宫,只留你一个人。你说好不好?”
齐恕,是真的爱她,一个帝王的真心。
可那太过沉重,太过珍重,她要不起。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语无伦次道:“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那你告诉朕怎么才可以!”齐恕重重一拍桌子,仰头就落下一滴眼泪。
张如月死死咬着唇,面色苍白,声音细小而无力:“可我还不想,成为朝堂上的罪妇……您这样,不合朝制!别让我成了您圣贤的污点,您是一国之君,朝堂之望,开国鼎力…”
张如月的话还没说完,只听齐恕大吼:“朕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陛下,我还不想背上一个祸国妖名的骂声!”张如月撕心裂肺道。
“呵…朕明白了,朕明白了。”齐恕猛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再笑不出来,笑得没了力气:“朕这就放你走…放你走,如你所愿。”
说完,大袖一挥,将门重重一合。王得海在外听得胆战心惊,见齐恕出来,只得很上,小声问了句;:“陛下现在要去何处?”
“回承庆宫!”
王得海颤颤巍巍:“陛下…是从承庆宫出来的…”
齐恕重重地出了口气:“那就去御书房!”
随着王得海高高地喊了声:“陛下摆驾御书房!”屋内的张如月终于扶着桌子慢慢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是,她担不起祸水红颜的骂名,齐恕的爱太过于沉重,她要不起,回应不起。她也没资格要,没资格回应。她很清楚,若齐恕真为她散尽后宫佳丽三千,她所受那些的压力远远低于齐恕。一般男子尚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一代帝王。齐恕的妃嫔已是算少,不过三十多名女子,朝中大臣已数次上书要求齐恕再多纳妃,而齐恕此时却要为她将后宫散尽,朝中反应可想而知。作为一个帝王,最重要的是江山子嗣,某种程度上而言,子嗣的传承更为重要。而齐恕子女并不多,又有早亡的,这也是朝堂大臣为此担忧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想而知,到时候朝堂必定一番争执,而她,不想齐恕再为她作难,因为不值!
齐恕说得没错,她并不爱齐恕,她爱着的是一个永远不会爱上她的人,而她所怀也并非齐恕的孩子。现在齐恕要为他放弃后宫三千佳丽,将来还要让一个不是他骨肉的孩子继承他辛苦打下守护的江山,她不能让他如此,不能让他付出如此代价。与其说齐恕给她的爱太过沉重,不如说齐恕爱她的代价太高,高到让她心惊胆战,高到她,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