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冬总是心神不宁,该是在崇定宫伺候东太后就寝的她此时却出现在御花园的回廊;她徘徊不前,闭着眼跪在地上为自己祷告,许是临时抱佛脚,她不但看不到希望,心境反而落得更沉。
睁开眼站起来,刚走两步,突然映冬感觉身后有人影浮动,吓得她凝神屏气回头张望;冰冷的冬夜被肆无忌惮的寒风吹走那最后一丝温暖,再灌入体内的便是冷彻心扉的死寂;思及此,映冬浑身一颤,踉踉跄跄地扶着回廊旁边的石柱。
猛地,她扶着石柱的手感知被附上如冰的寒意,刹那间她恢复神智,全神贯注地盯上拉着她那只手的不明物体;当害怕覆盖所有的寒冷,转为恐惧时,只见映冬双瞳膨胀,倏地拔腿就跑。
逃跑是分不清自己应该朝着哪个方向,但是至少在宫中呆了大半生的映冬早已经对御花园熟门熟路,她闭着眼都能找到方向;跑累之后的映冬跪在草地里,她喘气地环顾四周;冷寂的夜,寒风夹杂了血腥,透着一股阴气向她刮来。
映冬紧绷全身,眼眶中尽是那怖人的景象,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御花园;该有的树木花草如今全都不见,换下的枯枝树叶透露了惨败的凄凉,正如此时的映冬那般狼狈不堪。
“映冬…”
“谁?”映冬瞪大眼珠子,试图能看清楚这黑暗的夜里还有什么人靠近自己。
“映冬…”
“你是谁?”映冬抖瑟地站起,冲着周围怒声骂道:“别以为你躲着,我就怕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东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宫婢…你得罪我就是得罪了东太后…”
“映冬…”那声音很固执,丝毫不畏惧映冬的名号,或者说东太后的权威。
“你到底是谁?”映冬颤声质问,卸下最后的勇气,变得歇斯底里。
“映冬…还我命来…”映冬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再次摔倒,她爬了几步,凝视白雾中的女人,泣声喃喃:“你…你到底…你…是谁?”
女人披头散发,全身血肉模糊,散发着刺鼻的腥味,迎风吹向映冬的方向,令人作呕。
“哼哈哈…”女人的笑声震耳欲聋,回荡在映冬耳边不寒而栗。
“你究竟何人,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映冬装着胆子再次恐吓。
“那你又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女人不顾映冬的威胁,冷冷地说:“这里是地狱…阎王看我死得冤,****我上来带你走…”
“你死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知道你。”映冬往后挪动,企图趁其不备逃走。
女人见机瞪视映冬,吓得她倒抽冷气。
“不关你事?”女人狰狞的面容慢慢地抬起,她往前移动一步,咬牙切齿地啐道:“那碗放在宁妃厢房的毒药难道不关你的事吗?”
“啊?”映冬错愕地惊呼,震得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要拿你的命…”女人吐了一口白气,飘动的身子缓缓地浮在半空。
“不是我,不是我害你,是楚德宫的宫女把毒药放在宁妃厢房的,不是我…”
“映冬姐姐…”映冬慌张地舞动双手,打算把所有罪名推在小蝶身上,可是又有小蝶的鬼魂出现在映冬眼前,她七孔流血,面目全非,看起来更加恶心。
“啊…”映冬崩溃地尖叫,跪在地上叩首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找我…”
“映冬姐姐,我死得好惨啊…”“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得无厌,我已经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你了,你却偏偏要威胁我…”映冬吓得屁股尿流,呜咽道:“我没有办法才对你下毒手。”
“这些恶事全都是你的罪孽,现在就让你跟着我们去见阎王吧…”
“不,不是我…”映冬嘶声喊道:“不是我的主意,那都是东太后….是…”映冬喊了一声,又后怕地噤声,她忌惮东太后,不敢再往下说。
两只“鬼”面面相觑,相互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当下又凑上前恶气腾腾地逼问:“你只要把知道的真相说出来,我们就饶你不死。”
“不,不可以…”映冬摇着头哭喊道:“映冬没有杀你们…不要找我…”
鬼哭狼嚎冲击着映冬这具柔弱的身躯,她实在扛不住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其中一只“鬼”赶紧蹲下去抚摸映冬的全身,她身边的“鬼”急忙问道:“她怎么样了?”
“吓昏过去了。”那只“鬼”轻蔑地啐了一口。
***
映冬的身子抽动一下,她猛地睁开眼眸,被室内强烈的烛火刺得双眼疼痛。
“大胆映冬,见到皇上和西太后还不跪下请安?”华瑞站在殿下,双目毫不客气地瞪视映冬。
映冬爬起来跪好,她抬头看了看殿上坐着的南荣玄桀,还有皇上右边的西太后;顿时映冬脑海里一片空白,搞不清楚状况。
“映冬叩见皇上,西太后。”映冬垂着头,平复自己从现实到梦境,又从梦境到现实的心境。
“皇上,你适才也听到了,这个宫女根本就是害死萧美人还有楚德宫宫女的始作俑者。”西太后扭头对着南荣玄桀说道。
南荣玄桀沉默地盯着映冬,映冬慌乱地大声喘气,胸口因为自己的紧张而起伏不定。
西太后站起来走下殿,绕着映冬转一圈,说道:“映冬,你老老实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萧美人?”
映冬咬着唇,战战兢兢地说:“奴婢,奴婢不知道西太后说的什么。”
“哼。”西太后白了一眼映冬,居高临下地啐道:“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恶鬼索命?”
映冬震惊地仰起头,与此同时殿外两只“鬼”也都走上大殿。
“奴婢叩见皇上,叩见西太后。”那两只“鬼”全都是重华宫的宫女假扮。
映冬刚开始还很畏惧,当她们跪下来请安时,映冬又瞅了瞅西太后得意的面容,不禁满腔怒火,但是她不能发泄。
西太后深吸一口气,当然也看得出映冬心里所想;她踱步沉声道:“哀家不但知道是你对萧美人下的毒手,还知道你根本一开始就是想对楚德宫的宁妃下手,只不过萧美人成了替死鬼…当然,在旁人看来楚德宫死了遗妃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皇上是绝对不会追究的,所以无论死了谁都对你毫无威胁。”
映冬支吾地说:“西太后,这件事情映冬也不清楚,只知道楚德宫死了嫔妃,是病死的。”
“楚德宫的遗妃多数都是东太后害死,向外宣称病死也是你们的手段之一。”西太后切齿说道:“你可以不承认下毒,但是你不要忘了楚德宫那个下毒的宫女…”
映冬迎上西太后的双眼,虽然心理承受力已经训练有素,但是她一晚上被吓得不轻,换做一般人早已经心力交瘁而亡。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西太后似笑非笑地说:“她死了,无法站出来指证你。”
映冬没有松口气,反而蹙眉;南荣玄桀冷漠地问:“映冬,朕命令你说出真相,朕可以赦免你无罪放了你。”
“皇上。”西太后转身大声喝道:“哀家今天占用皇上宝贵的时间不单单是要追问萧美人和小蝶之死,还有一件事情,哀家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南荣玄桀沉思片刻,忙问:“西太后说的是哪件事?”
西太后又转过脸,特意弯着腰凑近了映冬面前,狠狠地叱喝:“十五年前,那个曾经将哀家推下湖中差一点要了哀家性命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