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古琴幽怨的琴弦被人拨动,传出来的乐声令人心醉。
玉汐仰起头眺望闻鹤楼,终不见她想念的人;三天来,每到这个时候总能听见古琴的诉情,只是她想接近时却被万俟侯冷漠地挡在外面。
一个执着一个孤寂,两人都不肯退后一步。
丰奴捧着香炉走进亭子里,犹豫片刻后,将香炉放在石桌上,香气飘渺,唤醒了万俟侯的低迷;他停住,乐声戛然而止。
“侯爷。”丰奴实在不想打扰,可是万俟侯喜欢香炉里面的清香,每每心情郁闷之际,他都能因为清香而缓解压抑;丰奴跟着他这么多年,这些细节已然牢记于心。
“她走了吗?”万俟侯冷冷地问,一双纤纤细手随意地搁在古琴琴弦上。
“回侯爷,没有离开。”丰奴一本正经地说:“从早上起就没离开,她说侯爷要是一直不愿见她,她就站一辈子。”
“随便。”万俟侯一挥手,琴弦哗啦一响,引起了四周雀鸟的惊叫;雀鸟本来随着乐声而停靠在花丛里休憩,因为惊吓而飞跃,溅起一阵清风,风吹进亭子里,拂过万俟侯的侧脸,扬起他不羁的青丝,撩动他内心的焦虑。
“唧唧…”忽闻蔷薇苑异样的动静,杵立在拱门外围的玉汐顿时一怔,盯着半空中惊慌失措的雀鸟,喃喃自语:“难道一个解释也不能留给我吗?”
“玉汐小姐,侯爷这人就是固执,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丫鬟珠儿似乎欲言又止。
玉汐斜睨着珠儿,沮丧地问:“此话怎讲?”
“珠儿在侯爷府也待过不少时日了,多少对侯爷有点了解。”珠儿煞有其事地说:“侯爷如今是气头上自然不会见玉汐小姐您的,您这样下去就是和侯爷过不去,侯爷不退一步,您就退一步,等些时候再作解释也罢。”
“可是现在不说,我担心以后误会更深,那个时候侯爷更加不愿见到我了。”
“侯爷离不开侯爷府的,而小姐又是侯爷府的人,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始终都是拴在一起的。”珠儿笑了笑,说:“只要您治好了侯爷的心病,就不愁侯爷以后对小姐您不好。”
“心病?”玉汐蹙着眉头,问道:“什么心病?你是指如兮吗?”
珠儿不屑地说:“如兮小姐算得了什么,有的也只是那张与冷翠小姐相似的脸,如若不是那张脸,我敢担保,侯爷肯定不会喜欢她的。”
玉汐惊愕地追问:“珠儿,你说清楚些。”
珠儿环顾左右,紧了紧口,小心地说:“小姐,珠儿可是冒着危险跟您说的,要不我们还是先回潇湘苑吧,这里实在说话不便。”
玉汐看了看蔷薇苑的方向,又瞅了一眼珠儿,然后一声不吭地随着珠儿返回了自己的潇湘苑。
“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我一定重重有赏。”玉汐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地说。
珠儿欠了欠身,狡黠地笑道:“这些事情是府上的禁忌,殷夫人曾下过死令,说不得…上次珠儿说漏了嘴,管家提醒过珠儿,所以珠儿说这些可谓是冒犯了夫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玉汐主子应该也清楚。”
“你放心吧,我从来与殷夫人势不两立,今日你对我说的话半个字我也不会说出去,更别说告诉殷夫人了。”玉汐冷厉地说。
“那就多谢主子了。”珠儿松了一口气,笑道:“守着这些秘密,珠儿心里真是不舒服,今日说与玉汐小姐,也算是痛快一场。”
“那就快说。”玉汐不耐烦地催促。
“这侯爷府原先是有个侯爷夫人的,未过门的侯爷夫人。”珠儿一开始就丢了个炸弹似的新闻,令玉汐瞠目结舌;珠儿见效果不错,又继续说道:“听说是侯爷青梅竹马的情人,叫冷翠,侯爷府的人都管她叫冷翠小姐,这个小姐虽说不是倾国倾城,可是有个厉害的地方。”
“什么厉害的地方?”
“传闻冷翠小姐能读懂人心,只要与她相处之人都逃脱不了她的双眼。”珠儿神乎其神地说:“侯爷更是爱的至深,打算出征回来就与她成亲完婚的。”
“可是最终却没有…”玉汐紧张地嘀咕。
“因为趁着侯爷不在之时,殷夫人将冷翠小姐献给了西太后,西太后又把小姐送给了新帝…”珠儿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好像听说皇上也挺宠爱冷翠小姐的,只可惜入宫不过一年,就一命呜呼了,这事情发生不久,也就三年。”
玉汐抿了抿嘴,深思良久;珠儿见状,添加自己的见解说道:“侯爷回来想要进宫却被殷夫人阻拦,西太后还曾经派人将侯爷关起来,直到宫里传出冷翠小姐的死讯;自此侯爷就变了一个样,天天在妓院里醉生梦死。”说到此处,珠儿还不小心地瞄了一眼玉汐,好在玉汐心思不在这里。
“那你之前说,如兮她有一张和冷翠小姐相似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我听西厢苑的丫鬟们说,殷夫人也是从妓院里带回的如兮小姐,就是因为看中她神似冷翠小姐,想故技重施献给西太后,讨欢心呢。”珠儿撇了撇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玉汐沉重地舒了一口气,站起来踱步,看着珠儿说:“这么说,冷翠的死就是侯爷的心病?侯爷之所以爱护如兮全都是因为一个死人?”
“不然呢?论样貌,玉汐小姐不知道比如兮小姐漂亮多少,如果我是男人肯定是喜欢玉汐小姐的。”珠儿不动声色地拍马屁。
玉汐冷笑一声,睇着珠儿说:“没想到你这丫头知道的事情还不少。”
“嘿嘿,其实都知道不少,只是不敢说。”
“好了,今天你说的这番话我会记着。”玉汐瞥了一眼珠儿,而后走到抽屉里面拿出一锭金子递给了她,并嘱咐:“往后还要再机灵点,最好是把殷夫人和侯爷那里的事情全都摸清楚了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接过金子的珠儿双眼都直了,她连连点头,没料到八卦还有好处,于是感激涕零地说道:“玉汐小姐,您放心吧,想知道什么珠儿都有办法给您弄来。”
“呵呵呵,暂时不用了,你下去吧。”
“珠儿遵命。”领着金子的珠儿欢喜得不了得,将玉汐视为自己今后的大财主了。
***
“什么?你要忘忧草?”钟淮植眨了眨眼,甚是不解地问:“你无缘无故地要忘忧草做什么?”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玉汐犹豫地说:“我听说忘忧草能让人忘记过去。”
“公主,忘忧草是岄岈国的圣物,此物在当初混战时期与王上一并掩埋在地上了,且不说微臣现在没有,就算有,也不会轻易拿出来的。”钟淮植认真地说:“一旦服用忘忧草,此前的一切全都成为泡影,就算之前的伤痛令人心碎,可是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愿意让自己这一生都是空白的。”
“那好,你是国师,精通医术,你告诉我,除了忘忧草还有什么能治愈一个人的心病?”玉汐愤然地问。
“心病当然有心药,不是说忘记过去就能治愈的。”
“你少说大道理,我只要疗方。”
“我没有。”
“你…”玉汐瞪着钟淮植,恨恨地说:“你还想不想进宫飞黄腾达?”
“公主,卑职真的没有心药的疗法,您就算截断了卑职进宫的道路,卑职还是这句话。”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钟淮植叹息地说:“如若公主想要治愈一颗心,就必须奉上自己的心,也许这就是唯一的疗法吧。”
“奉上自己的心?”
“但是卑职希望公主明白自己任务重大,不能一味地纠缠儿女私情。”
玉汐抚袖一甩,闷哼啐道:“我看重他也是因为只有他才能助我光复岄岈国,成为岄岈国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