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血战仍在继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陆渊手下的兵将自然也有不小的伤亡。
不过,在陆渊已经顾不得这些,在他眼中,若这一仗能胜,便是再大的伤亡也是值得的!眼前的对手似乎是被完全压制住了,一退再退,他们一路几里,长驱直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杀戮已经令他红了眼,亦无暇分辨其他,这一战是殊死一搏,他输不起。
一个南军士兵被他从马上枭断头颅,更多的血腥喷在他的身上脸上,剑尖都在滴血,血随着雨水的冲刷在脚下,同泥水一并汇聚成流,雨水里泛起的血腥,仿佛落下不是雨,而是血。
“将军,南军弃营而溃。”参将快马回转报来。
陆渊一瞬的诧然,微微眯眸,犹自不信,拍马踏营,环顾一圈之后,赫然发现眼前已经是一座空营,辎重粮草已经全部丢弃,看来走的很急,可是,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十几年前的宇文恪,一己之力独闯敌营,射穿敌将头颅,一时间名扬四海。所以,陆渊还是很期待有一日,可以和这位吴王殿下一较高下。
而之前的几仗,各自运筹帷幄,虽未见面,排兵布阵已经见得高低,这样的人怎可能不战自退,难道……
这时候,一个手下却忽然开口道破天机:“陆将军,不对!”
“什么不对!”陆渊道。
“这里根本不像是几万人住过的地方!”
陆渊微微吃了一惊,身上已经被冷雨浇透,寒冷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几万人的兵马住过的地方,就算是仓皇撤走也该留下些痕迹,而现在……
电光火石间,陆渊已经意识到中计,大喊起来:“不对,后撤!”
可是,这个时候,再要掉头已经无路,身后数里外的积云山,杀声彻起,若半空中降落的闷雷滚动而至。
才回奔不几时,浑身浴血的校尉跌跌撞撞的跑来:“将军不好了,积云山北麓的峭壁有人攻了上来。”
积云山这样的地势,正面强攻并不容易,可是谁能料到宇文恪敢从后崖奇袭!
“什么!”陆渊狠狠的倒抽了口冷气,还来不及反应,南军一色的精铁战甲忽然倒冲而来,前锋本是见对方溃退而松懈,这时候,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冲的散开,战局顷刻扭转。
陆渊握剑的手猛然颤抖起来,前后夹击的合围之势,现在的他,竟然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想到这里,他眸中现出凶狠的光:“不准慌,突围——”
一声令下之后,便拨马向东夺路而逃,谁想拼杀片刻,却被一路兵马给截住。展昶飞马横刀而出,厉声道:“陆渊,你的死期到了!”
陆渊冷笑一下,打量一下来人,就知道不是吴王:“怎么,你们在面前冲锋陷阵,你们的殿下却缩在后面安逸不成!”
展昶嗤之以鼻:“想见我殿下,你还不配!不过,若你肯降,就能见到吴王殿下了!”
陆渊哼了一声:“妄想!”一剑刺来,剑势极猛且多变。展昶本是宇文恪手下的死士之首,从容接招,二人自马上来来回回十几个回合,不见胜负。
陆渊深知此刻拖的越久,再要脱身就难了,可是,那展昶剑法极其精湛,绝不是普通的将领一类,路数颇有江湖高手之风,不觉暗暗吃惊。
展昶和一众将士,步步紧逼,将陆渊逼在了西北方向,这里完全是一个死角,西面的路是死路,那是一片瘴林连着沼泽。
陆渊正当绝望之时,身后,一道冰冷的箭光穿透黑夜而来。
他听到箭声时,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却发现那只箭根本不是对着他来的,而是对这展昶来的,心下不解,却抓紧机会向西北角蹿去。
展昶察觉杀机,在马上低伏了一下身体,手中剑扬,砰的一声将弩箭击落,可是暗处却有更加密集的冷箭接连射来,极快,一箭发出,一箭紧跟,一般的弩箭根本达不到这样的近乎齐发的速度,依照展昶的身手轻功,仍然躲不开,只听得噗的一声,一支弩箭刺透甲胄,楔入臂上,温热的血流了出来,而那根本无从捕捉位置的弩箭却在源源不断的射来,要躲已经是不能。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凌略而至,重甲丝毫无碍于他精湛的轻功。剑声呼啸,展眼的功夫便已经将暗处射来的冷箭击落,宇文恪稳稳落下身来,将剑回鞘,神情冰冷的望向那浓稠的夜色。
可是密发的箭雨已经成功的掩护了陆渊等离开。
展昶懊丧的下马:“殿下,立刻令人去追!前面是瘴林沼泽,他们一定走不远的。”
这一阵箭雨冲溃了他们大好的优势,伤亡颇重,这口气当真是咽不下去!
宇文恪眉峰微沉,止住他,看一眼展昶的伤,皱皱眉:“先撤回去。”
“是!”
陆渊也已经意识道有人暗中伏兵助他,既然这人是从西面而来,西面也就必有通路。
可是,那阵箭雨之后,奇怪的弩箭同着伏兵一同消失无踪,再回头已经是不可能。陆渊点了一下身后的人马,这一仗损失颇重,还紧紧跟随的还不到万人,而且丢盔弃甲,如惊弓之鸟。
而眼前这道瘴林沼泽,一旦涉足,就算是过的去,这点人马恐怕也是所剩无几。但是既然后退也是无路,只有硬着头皮试一试了。
想着陆渊,一咬牙,朗声喝道:“点起人马,入林!”
这一仗,宇文恪带兵大获全胜,几乎吞掉了陆渊所部的大部分兵马,陆渊带着残兵慌不择路的逃向沼林深处,万余人生死不明。
过了积云山,向西二百里,便是鄂州、荆南,宇文恪令人就地扎营休憩了。
毕竟这一仗,他也损耗颇大,休憩之中,他一直在研究的是那突然而发的弩箭。还有那支埋伏在林中行踪诡异的奇兵。
事情,似乎很快就有了眉目,东面送来的兵报中称,他分兵出来的三万兵马在靳县附近,被来历不明的人马咬住,所以未能赶得及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