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着唇，一言不发，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他。
慕容羽一步步朝我走来：你可知道你是在玩火么？他的目光有着愤怒与责备。
慕容公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我转过身子，不去看他的眼睛，冷静地道。
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慕容羽冷哼了一声，一脚将被他点住穴位的护院踢了出来，道：本少爷想去哪就去哪，你以为这些人能拦得住我么？
我瞟了那护院一眼淡淡地道：这些人自然是拦你不住的，慕容公子三番四次鬼鬼祟祟地潜入此地不知意欲何为？
你……慕容羽皱了皱眉，终于缓和了语气：祯儿，我是为你好，几日来见你似是有意在挑拨郑政与斯林的关系，两人今天又为你大打出手，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到最后，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你莫不是在想……
听着他迟疑的口气，我的脸色有些阴睛不定起来：慕容羽怎么说也是个聪明之极的家伙，我又曾在他面前露出口风，只怕他会坏我大事。若是被他一直盯着不放，倒也是件麻烦之极的事情。
他看着我犹豫的脸色，不由得缓和道：祯儿，就算你日后会怪我恨我，我也必须要说明，有我在此，是决定不会任由你胡来的，我是大乾的臣子，定不会任你做出对大乾不利的事情来。若你听不下去，我也只能硬行将你带走了。说着神色冷峻起来。
听得他说出这一番说来，我的心思已转了十八九个弯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垂下头，摘下一朵秋棠在手中揉碎低声道：自从他，他走后，我的心就一直不能平静下来，你猜得不错，我是想为他报仇……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有的也只是这副身子啦……说到这里，慕容羽不由得全身一动，我装做看不见，仍是轻轻地道：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样做非是以卵击石罢了，可是，可是……我突然抬起头，双眸含泪，楚楚动人地看着慕容羽：若是不这样，若是没有这个信念，若是不那么执着，我便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虽然报仇的希望很渺茫，可是这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你若是一定要制止，那，那也好得很，反正我也不想这么痛苦的活着。虽然是在慕容羽面前演戏，可是却也包含着我内心的真正情感，我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能制止自己的身体不再发抖，心不再抽痛。
祯儿，祯儿……慕容羽上前两步，将我的身子紧紧地拥在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够了，足够了，你为他做得够多了，若他在天有灵，也不愿意你为他如此牺牲的。
我的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悲伤什么，我只知道开始了就不能再停下来，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祯儿，跟我走。慕容羽抱着我不放：我们离开这里到塞外去，忘掉这一切好么？
我……我迟疑着。
祯儿，你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此下去的，就算你恨我，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错下去。慕容羽握着我的手：放下这一切，我们一起离开好么？
看着慕容羽的眼睛，我一字一句地道：不报仇，我根本就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我一定会阻止你，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慕容羽毫不退让半分地看着我：若你一意孤行，我就将你带走，看谁能拦得住我。
你这是在逼我么？我眉头一皱。
若你执意如此，逼你也说不得了。慕容羽道。
陪我喝两杯好么？我的口气软了下来：陪我喝两杯，我，我……咬着唇，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
慕容羽叹了一口气，态度也不再强硬，拉着我的手往楼阁走去。
我替慕容羽倒上酒，又给自己倒一杯，一口饮下，却看见慕容羽拿着杯子迟疑着，我微微一笑，道：喝吧，这次没有放药。
慕容羽有些不好意思，一口饮下道：你的药着实厉害了些，何时下的我竟不知。
我淡淡道：是子言教我配来防身的，说出来也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却着实救了我几次。
他知道我说的是家破人亡后我一个人流落在外的经历，不由得眼中的怜惜之情大起：那日，你为何要离去？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报仇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淡淡地诉出实情。
你……慕容羽眉头又皱了皱。
我却道：别说这个了，今天不说这个好吗？
慕容羽也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杯子：好，今天不说这个，我……
你有什么心愿？我突然问道。
慕容羽愣了愣，道：心愿？
我认真地点点头，道：嗯，就是说你有什么未达成的愿望么？
慕容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竟进入了沉思。我也不催，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许久，他拿起酒杯一饮而下，重重地放下杯子，才道：我，我也未曾想过自己的愿望，从小到大我的一切，我的人生自有我爹替我安排，由不得我想或不想……很多年以前，我曾遇到过一个女子，她的眼神，就像困兽一般充满了无奈与冰冷……我一直很想再见见她，想知道她，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我一直想得到却没有得到的自由。说这到儿，慕容羽低低地一笑，又喝了一杯酒，接着道：自从遇到你后，我才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渴望的，那种渴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对自由的渴望，以及我对权力的渴望，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你一眼，远远地听你唱一曲，也甘始如怡……
我的手轻轻地握上他的手，合上长长地睫毛，强忍住内心纷至沓的挣扎，道：不要再说下去了。
慕容羽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道：祯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答应我……
我唱歌给你听，我现在想唱歌！心中还是有了决定。起身走入室内，不久，抱出一支琵琶：我许久未弹琵琶，今日，只弹给你一人听。
慕容羽看着我凄美温婉的表情，不由得看痴了，端着酒杯，久久不能自已。
一曲离殇吟，含咽无语诉。寒星明灭，青灯碎孤心。桃花初放声，袖起琵琶弹，隐隐绕残香，凄凄殇意浓。却将心事付千锤，谁知红颜曲中泪。孤影难自舞婆娑，惟留悠悠清泉声。素手绾青丝，玉簪隐花钿。冷雨戚戚，烛泪落千行。梧桐叶惊落，帘卷西风残。濯濯玉樽空，岁岁断愁肠。谁将情丝寄西凉，空惹心事梦成殇。从此长夜影凭栏，琵琶声声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