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秋棠山庄是什么关系？张陵看着我的眼。
秋棠山庄二庄长孙韶是我的夫君。我淡淡地道。
张陵的唇动了动：你，你……
坠崖后，我身受重伤，完全失忆，幸得长孙韶细心照料才又活了过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夫君，我生是秋棠山庄的人，死是秋棠山庄的鬼，灭庄之仇与丧母之痛永不能忘。
张陵没有说话，痛惜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眼中除了空洞和冰冷外，还多了淡淡地忧郁与哀伤。
玄天自持位高权重，无恶不作残害忠良，他反前朝在先，追杀前乾遗孤在后。现又结党营私其心可诛，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在他面前完全是个笑话，如今更是为了他一己私欲，害我一生凄苦无依，像没有根的浮萍一般四处飘零……我轻轻笑了一声，眼中盛满仇恨：此生若不能杀他，我根本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可坚持的。
我替你杀了他，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你是不是……
我竖起食指点住张陵的唇，摇摇头：先不说刺杀玄天有多困难，他身边高手如云，便是他本人天下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而且就这样让他去死……哼，岂不是便宜了他？我的眼中迸出仇恨的光芒：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慢慢地毁掉他拥有的一切，让他的希望一点一点地落空，让他慢慢地体会什么叫做绝望，让他走投无路，自食恶果……
语儿，语儿……张陵摇了摇我的身子。
我回过神，掩去眼底的杀机，低下头。
我感觉到了你的杀意，从来没有过的杀意。张陵皱眉，将手搭在我的脉博上，惊疑道：你的脉象为何如此怪异，语儿你……
我收回手，淡淡地道：我的武功已经全废了，脉象混乱是因为服了一些保命的丹药，你也知道，当年我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错了，不敢再强求什么。
张陵怜惜地抚了抚我的脸，道：没有武功，我保护你便行了。身子还是要慢慢调养才行，听我一回好么？
我淡笑道：保护你自己便行了。当年，你，是如何恢复记忆的？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流云山庄怎会放过你？
张陵看着我略有担心的眼神，微笑道：无妨。当年听了你与南风的对话后，我心生疑虑，便悄悄回了一趟东林。证实了一切后，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如此的身份，寻着机会与我的父亲彻谈后，父亲请了一位隐世武林的前辈高人出手，替我解了催眠术。并亲自出面为我与月长老面谈。流云山庄难拒压力，答应只要我此生不踏足乾国，并且不得透露丝毫有关流云山庄的一切，便放我自由。
原来如此。我低下头。张陵命好，有这么一个身位武林盟主的父亲为他四处奔走，更有高人出手相助，而我呢？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没有权势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家。自己的命运终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的路终是要自己去走，自己的仇还是要自己去报。别人有的终究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在想什么？张陵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我强笑道：这样很好，你可以跟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过下去。何必又来搅我这趟浑水。
张陵拥着我的手一紧：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心里难受。
我叹惜：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的亲人着想，他们失去你该有多难过。现在你失而复得，更应该体会他们的心情才对。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张陵温和的笑了：那里既可以是我的家，也可以是你的家。
我摇摇头：我没有家。
张陵将我的手合上，放在唇边吻了吻：我的永远都是你的。
我翘了翘唇角，没有说话，眼中只闪过淡淡地失意。
语儿，能这样看着你，能跟你不再针锋相对地说着话，能陪伴在你身边，我已觉得很幸福了，其他的我真的不敢再奢求。张陵替我合好衣裳，拥着我走到窗边：当年，我们都不是自由之身，他……他又极宠爱你，我不能跟他抢，可是他竟然如此待你……现在，我们都自由了……
是啊，自由真好。我茫然地看着远处的青山，当初想要自由想极了，想得快要发疯，可是现在真的自由了，为什么背负的东西却越来越多呢。
语儿，只要我们努力，一切都是有希望的，对么？张陵低头看我。
我也笑了，笑得凄美：凡事都不要想得太美好，当希望没有了，剩下的便是绝望。
语儿，你太悲观了。有我在，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要面对的一切，总会有我挡在你身前替你面对。张陵再次认真地重复着。
谢谢你。我主动拥住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拥住他。有他这一句话就够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为我涉险的，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
傻丫头。张陵笑得很幸福，用力地回应着我的拥抱：我第一次感到你真实的存在，就在我身边，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语儿，看到你，我真的幸福。
莫非。我叫他莫非，如同他一直叫我语儿一般，看着他热恋的眸子，我轻轻地道：你值得更好的，你知道吗？
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神色复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你何必呢，完全不值得。
张陵看着我的眼：对你，从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刻起，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从我叫你妹妹的第一声开始，从我决意要保护你的时候开始……
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看着梳妆台上铜镜里倒映着的扭曲的脸蛋，淡淡地道：前面的路充满了未知之数，我不知道我能走到哪一步。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给不起你任何承诺。对不起，我，不能……
语儿。张陵认真地看着我，道：你知道，我并不是在逼你表态，就算你不承诺什么，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之所以想要你一个承诺，是希望你在面对未知的命运时，可以想到我，可以为了我好好保护你自己。
我知道。天底下没几个能像你一般待我好。但是我的心早已死了，我嫁过人了，我是有夫之妇，我爱他，我现在还不想忘记他，也许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我离开他的怀抱，指尖划着窗沿的窗花黯然道。
张陵的手握成拳，默然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