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听到莫非带回你的消息，我……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幸而只是白了一头长发，否则今日便见不到你了。玄子睿修长的指刻划着我的唇，怜惜道。
我侧过身子剧烈地咳嗽着，玄子睿如临大敌般：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我冲他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没事。
他温热的手想替我擦掉血迹，声音发颤：语儿。
我却转过身子，用衣袖轻轻地擦掉：我的血有毒。别碰。
玄子睿愣愣地看着我，突然紧紧抱着我，连声道：我不怕，我不怕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又不想死，这辈子我还没有爱够你，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紧紧地抱着他：我们这辈子能得这一刻的相聚，已是幸运了，其他的就不要再强求了。
他的泪终于流下了，顺着他的下巴，滴到我的脸上，淌到我的唇里，原来他的泪也是苦的。
水声突然响动，我与玄子睿皆是一惊，他扶着我勉强靠在石壁上。我从怀里掏出绸带，紧紧盯着水面。玄子睿拔出长剑护在我身前。
水声越来越大声，我看了玄子睿一眼，不禁有些担心，能在这冰冷刺骨的寒潭底生活的东西非妖即怪。我们两个这下子怕是要真的葬身此处了，而且是死无全尸。想到这里，手将绸带握得更紧了。
水面突然分开，伸出一只巨大的脑袋来，我惊叫了一声：莽蛇。
这条蛇只怕有好几百年了，蛇身比我整个人还粗，蛇眼如铜铃般大小，尖锐的獠牙与血红的信子显得狰狞无比，我不禁手足冰冷，四肢发软。
玄子睿低声道：不对，是蛟。你看它的脑袋，开始长角了。这畜牲怕是活了近千年。
我仔细一看，果然见那蛇头上长个一个大肉瘤，甚是丑陋。
语儿，你找个地方藏好，那畜牲不好对付，一会伤了你。玄子睿紧紧盯着蛟蛇，头也不回地道。
我不离开你。
语儿。玄子睿语气微严。
我低声道：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玄子睿无奈道：你站在我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那蛟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向我们伸来。
玄子睿眼疾手快，剑光一闪便将它的蛇信斩去一截。蛟蛇勃然大怒，粗大的蛇身拔出水面，足有十余丈长，巨大的蛇首张着血盆大口向玄子睿咬去，欲将他吞入腹内。
我跃过一侧，抖动绸带卷住蛟蛇颈腹用力一绞，蛟蛇的巨头硬生生地被我扯离玄子睿的身边。
蛟蛇大怒，蛇身用力一挣，绸带顿时寸寸断裂，我被冲力撞到石壁上，它转头向我俯来。
语儿。玄子睿发出悲叫了一声。
我摸索扶着石壁勉强站起来，手中捏着一块利石，叫道：刺它七寸。
玄子睿双足顿地，飞身跃起，长剑挽起剑花往蛟蛇的七寸刺去。我左手扬起，将石块飞射向蛟蛇的眼睛，蛟蛇发出巨吼，扭转身子避开我的石块，却避不开玄子睿的长剑。
嗞玄子睿正好一剑刺入七寸，蛟蛇顿时发出连连愤怒的吼声，粗大的蛇尾拍打着水面与石壁，石块与水花四处迸射。
飞鹞转身。我用尽力气叫道。
玄子睿不假思索斜身由蛇首下飞窜下去，再轻足点地一跃，如一只大鹞般稳稳落到东面的一块大石上，才回过神，便急道：语儿，你……
我苍白的唇露出浅笑，远远看着他。
蛟蛇一击不中玄子睿，疯狂地向我咬来，巨大的蛇尾将我绕住，我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挤碎了，蛟蛇口中的气息喷到我的身上，散发着腥恶的血气。
孽畜。我露出一丝残笑，用力喷出一口鲜血。
点点的鲜血如天女散花般缓缓落在蛟蛇的身上，我的血液何等剧毒，服食了天下第一巨毒的玄阴果，我早已成为了一个毒人，蛇皮虽然厚实，可是它的眼睛与受伤的口舌却禁受不住，冒起丝丝毒烟，被毒血灼伤的蛟蛇不由得悲鸣了一声，用头力地撞击着石壁。玄子睿趁势跃上蛟蛇的背部，一剑斩下它的肉瘤，蛟蛇疯狂地扭转着长长的蛇身，发出一声惨叫迅速窜到潭底。
语儿。玄子睿扔掉长剑，跪在地上将我抱起来。
你，你没事吧……我勉强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又无力地垂下。
玄子睿哽咽着，将我手捉住，按在他的脸上：我没事，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用力推开他，翻身又喷出一口鲜血。
语儿。玄子睿想扶住我。
别过来。我背对着他，用力地撑着自己的身子：我不想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玄子睿扶在我腰间的手微微发颤。
我轻轻地拭净脸上身上所有的血痕，回过头微微一笑：我没事。
玄子睿发出巨大的悲恸声，拥住我：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们，为什么！啊，啊，啊！
我闭上眼，强忍着体内的剧痛，紧紧地缩在他的怀里，泪珠儿终于忍不住跌落，我不是不懂他的情他的痛，只是，人由命，命由天。
玄子睿抱着我低泣了一番，突然将我放在地上，拿起长剑拼命地砍着石壁：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长剑划在石壁上，引起一串串的火花，我勉强坐起来，静静地看着悲痛得无法泄愤的玄子睿。
玄子睿用剑砍着石壁觉得徒劳无功，又将怒气泄愤到蛟蛇被斩下的肉瘤上。
别这样，一会又把它引出来了，那家伙成精了，难对付得很。见他越来越烦躁我不由得轻声道。
玄子睿突然身子一僵，向我冲过来，道：你方才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道：我说什么，我说别把它引出来了。
下一句。玄子睿急切地看着我。
我皱了皱眉，道：我说那畜牲成精了，难对付得很。
对，成精了，它成精了。玄子睿站起来，走来走去：它成精了。
你怎么了？我担心地看着他。
语儿。玄子睿的手紧紧握着我的双肩：那条蛟蛇成精了，连角都快长出来了，我外公说这些千的妖物一定会有内丹，它的内丹能活死人肉白骨，治百毒……你的内伤，你的内伤。有救了。
我愣愣地看着玄子睿，难道他想，我回过神，尖声道：不可以。
玄子睿吻了吻我冰冷的唇：等我。
不要去。我拉住他，眼中带着恐惧，摇着头：求你，不要去，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