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跳跃的烛火,我轻轻从梳妆台的暗格里抽出一本小本子,慢慢翻开里边赫然写着琉璃国朝中各大臣的名字与喜好弱点。我提笔轻轻在司倚天的名字上打了个勾,唇角微扬……不经意见,抬头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美丽的面孔下那满含恨意的灵魂正在不断地扭曲着。
我心中一颤,抬手将铜镜远远地甩开,铜镜落在地面上,裂成无数块,每一块都倒映着我扭曲丑恶的美丽脸蛋……
姑娘,你怎么了?张郡闻声冲了进来。
看到他焦急担心的面孔和那一直纯净的眼眸,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栗,故意平静道:我没事,镜子摔到地上了。
张郡看了看那被摔得远远的铜镜,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默默地将镜子捡起来,抚了抚碎裂的镜面,才低声道:明儿我再替姑娘寻一面好的回来,夜深了,姑娘还是早点憩着吧。
阿郡。看着他还略显消瘦单薄的背影,我忍不住叫住他:你,会不会觉得当初没有留在我身边会好一些?
张郡道:小的只希望永远留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无论姑娘想做什么事,小的都会愿意为姑娘去做,只希望姑娘能开心些,莫再折磨自己啦。
我没有,我过得很好,很开心。我转过头。
张郡垂下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看不到他的眼睛,我有些惊慌。
小的……
我咬咬唇,勉强道:我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还有许许多多人的怜惜宠爱,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我……
姑娘真的觉得开心么?为什么每次那些大人们走后,姑娘都显得那么疲惫,大人们送的奇珍异宝姑娘都不屑一顾,姑娘你……张郡抬起头,努力认真地看着我:姑娘,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您说出来,小的都会为您努力去做到的。
我想要的是什么?脑中浮起那张清雅温儒的脸,我的心中一痛,手紧紧拽着本子,长长的指甲几乎刺破自己的皮肤。
张郡到我的脸霎时变得苍白,不禁惊慌起来,快步上前扶住我:姑娘,您怎么了?
我定了定神,努力坐直身子,轻轻推开他,道:我没事。
姑娘,您明明身子不好,为什么要硬撑着。张郡急道:我去找大夫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我深吸了几口气,平息掉心中的混乱,淡淡道。
那怎么行……
够了。我厉声道:我说没事就没事,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尽管知道这话很伤人,可我还是说了。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一点也不需要,再也不需要,因为那会使我变得软弱,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软弱。
张郡的脸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僵硬的指尖停顿在我与他之间,许久,他才低声道:是,小的愈距了。
我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是。他垂着头,安静地离开。
随着他合上的房门,我突然间觉得满室的温暖都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了,又剩下我孤单的一个人和满屋子冷空气。
推开窗,看着明亮如镜的弯月,我倚在窗边,低低地唱道: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好,忘不了你的笑……
再快些,再快些。我皱着弯弯的秀眉,看着在亭外挥汗练剑的张郡,不停地道:这招的剑意是快、准、狠,你的手不够快,剑势不够狠,所以不准。无意中发现,张郡居然是难得的练武奇才,虽然年纪偏长了一些,可是好在他的身体柔软四肢灵活,于是,我便动了传他武艺的想法。毕竟身边没有一个贴身的会武之人,很多情事行动起来不方便。
张郡练得很刻苦,从来不喊累,就算我因为他练不好而怒及于他,他也毫无怨言。
姑娘,阿郡今天都练了一早上啦,让他憩会吧,说不定憩一憩就能练好啦!莺儿端着茶送到我面前。
我端过茶,轻啜了一口,淡淡地看了莺儿一眼,只见她目光有些闪烁,不停偷偷地瞟着挥舞着长剑的张郡,目光中略显爱慕之情。我扬了扬眉,慢吞吞地道:怎么,见他累着了,觉得心痛?
奴婢不敢。莺儿心神一收,连忙跪下道。
我略略嘲讽地看着的跪在地上的莺儿,唇角勾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淡淡道:有什么不敢的,说起来,你们俩年纪相仿,到是挺配的,你若真喜欢他,我便将你许配给他吧!
莺儿身子一震,托着茶盘的手微微发颤,显是甚是激动:姑,姑娘,我,我,奴婢……
你愿意么?我扬着眉,笑得既妩媚又残忍。
张郡的剑势却突然一变,顿时凌利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几朵秋棠在他的剑气下缓缓坠地……
我优雅地站起来对张郡道:嗯,总算练得不错啦。
张郡收剑默站一旁,阳光照着他的汗水闪闪发光,我扔出一张帕子道:擦擦吧。
张郡长臂一接,接过我的帕子,犹豫了一下,放入怀中。
我淡淡一笑,伸了伸懒腰,看了看天色:我回房休息一会,你自己练吧。说完直径离开,丝毫不理会仍跪地上的莺儿。
我离去后,张郡走进亭子,默默地扶起莺儿,道:莺儿姐姐,你起来吧!
莺儿全身颤抖,泪眼婆娑地看着张郡:阿郡,我……
莺儿姐姐,张郡此生不会喜欢任何人的,你何苦呢?张郡低声道。
莺儿低着道:嗯,我,我知道。顿了顿,才道:你可是喜欢上姑娘了?
张郡全身一颤,看着我离去方向,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没有。
你有,我知道的。莺儿低声道:我都知道,姑娘人又美又多才多艺,她那么聪明,什么事情都看得透透的,想得透透的,好像,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可是……可是,她必竟是我们的主子啊。
是,她是主子,我们只是个下人罢了。张郡笑得有些苦涩:我怎么配呢。
阿郡。莺儿抬起头,勇敢道:我们,真的不可以么?
张郡看着手中的剑,用力地握了握:莺儿姐姐,对不起。我心里只想好好练剑,保护她,永远护着她。
永远?莺儿后退了一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她再好也不值得……
张郡的眼神有些茫然,轻轻道:你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第一眼见到她,就再也放不下了,就算她只能是我的主子,我也愿意,只要守着她,我就什么都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