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月见崔行摇头又听到惊恐的尖叫有些不确定刚刚的认定,“难道她真的是乔渠?”
崔行已放弃与暴走的王重阳以及已经开始神经错乱的段明月对话,现在唯一理智的可能只有段白露,因为他自己此刻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王重阳的谬论,“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和你们家关系不浅,更准确点说,她很有可能就是乔渠。”
这不可能!
段家父子在崔行的话落下之后大脑第一时间做出的回答。
段白露绷着脸掩饰自己的故作镇定,他的世界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接受死而复生借尸还魂之类的戏码,更郁闷的是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眼前的状况。
“女士,我可以很确定你不是鬼,我们也不是鬼。”崔行见白露没有动作,内心终于欣慰地松了口气,段白露脸上真的是赤裸裸的迷茫,哎,早熟真心不大好,不好到周围的人会不由自主的忘记他其实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我想,我们大家需要好好的聊一聊。”
听到崔行的话她果断的狠狠掐了下胳膊,疼,真的很疼,如此强烈的疼痛感,说明她不是在做梦。
深呼一口气雄赳赳地开了门,开玩笑,她乔渠天不怕地不怕,曾经也是霸占一方的大姐大,山来将挡水开土淹,看她不揭开这群骗子的面纱。
“离我远点。”乔渠防备的扫过每一个人,“你,去那边。你,站那边。还有你那边,那边。”满意的指挥着众人移动位置,环顾一圈后非常不满意段明月的不为所动,“段明月,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叫你到那边去啊。”
“你是谁?”段明月智商不低,一个听语气跟自己很熟并且和亡妻长的过分相似的女人令他的眉头紧了又紧。
“你给我好好坐着。”乔渠仅仅白了他一眼,这个当下她深深的明白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段明月喜欢端庄安静的女孩,前十八年她独独在他面前收敛了暴躁喜怒无常的性子,现在想想那些温柔足足可以溺死一个夏天的蚊子。
不管他是不是段明月,她已经完全不需要揣着端着那个做作的自己,“别以为你装成段明月的样子,我就不敢凶你。”
段明月对嘴巴“O”成一个圆的王重阳摇了摇头,刚才一瞬间他怎么会神经病的以为乔渠回来了呢?这完全不可能是乔渠。
他是看着乔渠长大的,他了解她的性子,食不言寝不语,笑不露齿,行不带声。说话绝对是柔声细语。
两年前自己被妻弟抓奸在床,事后知情的乔渠一如常态的跟自己说话。半年前他闹着要离婚的时候,也没大声说过一句话。
认识二十八年,结婚十年,他们绝对是世人眼里的模范夫妻,从未红过脸吵过架。有时候跟朋友们出去玩,偶然想起乔渠还会抽风似的羡慕情侣之间互不相让的抬杠吵架,他想吵乔渠都不给他机会。
华子说他是被虐体质,不被骂不舒坦。崔行说他是闹腾,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鸡飞狗跳才舒服。
可是那个家,完全叫他感觉不到一个家应有的欢笑和温暖。他的太太就像定制的机器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流。
他想,就这样过吧,跟谁过不是过,换了人指不定还没这么省事和自由呢。
就这样到老吧,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娶她只是为了他肚子里那个意外的小生命,谁叫他多喝几杯头脑不清的爬了小姑娘的床呢。
可没想到他会遇到白晴,漂泊花丛多年的自己终于听到心的噗通声,他想他的爱情终于还是来了,尽管来的那么晚。
真爱总是轰轰烈烈,受尽万般磨难。他各种闹腾死活要离婚,几近众叛亲离的他最后只能去求乔渠。
他还记得那一天的花房里,乔渠错手剪掉一支玫瑰,脸上却还是淡淡的笑,“我知道了。”
他以为她是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结婚十年,家宴上他永远是被指责的对象,“你不肯?”
“我怎么会不肯呢?”她这才收起他恨了多年的浅笑,用着他从未见过的落寞与苍凉说了一句“谁叫我对你一往情深呢”。
他哑然,他多少听人调侃乔渠跟自己是小姐爱流氓的现实版。她的确是位货真价实的小姐,可他不是勾着小姐私奔的浪荡公子,最主要的,她未曾为他动情,他亦不曾对她动过心思。
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惊讶,乔渠爱段明月这件事太虚幻了,他这个当事人都觉得严重不靠谱,“找个时间办手续吧。”
然后他近乎狼狈的逃离现场,丝毫没有为她同意离婚而喜悦。心突突跳,他为自己的心跳加速极度慌张,不是为她的表白,而是她眼角落下的一滴泪,晶莹剔透,圆润的划过脸颊,淹没在画丛里。
他从来都知道乔渠很美,优雅的古典美,他并不喜欢这种不能亵渎的美,可那一刻,他破天荒的觉得乔渠的美惊心动魄,而他竟残忍地逃离了她。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她的决绝,当晚她吞安眠药自杀。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跌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那个从容淡定的女子怎么会那么傻?若是她不同意离婚,只要她说他一定同意。
她为何要那么狠心,在她在他心底划下一道痕之后。而他为之着魔的白晴冷笑着说“你太太可真是舍不得你,死活要做你乔家的鬼”,他忽然诧异自己为何会爱上这样一个丑陋的女人,他还混蛋的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离婚。
他迅速的跟白晴分手回去办理乔渠的丧礼。岳父岳母早对他没了好脸色,丝毫不允许他插手丧礼。小舅子愤怒的揍断他一个肋骨,“你以为你真的不爱我姐吗?”
痛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分不清是骨头疼还是心疼,他听见小舅子鄙夷的蹲在地上冷笑,“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每次找的女人都很像我姐吗?”
陌生的泪流了出来,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呼吸的痛远远不及心的绞痛。
不开窍的自己按着她的骨寻了那么多的皮,原来,她才是他的肋骨,不痛才不觉得存在,不断才不觉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