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整日沉浸在图书馆,不想见任何人。
还是那个问题,我的局限。它像一条蛇一样,缠着我。
事实上,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问题。我知道我就是那个癞蛤蟆,而朱婷就是那个天鹅。
我见过她的父母接她回家时的样子,开着上百万的豪车,衣着得体,谈吐优雅,她的母亲手里提着LV的包,打扮的珠光宝气。
我只不过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身上有自己的责任和重担,名利对我来说,比爱情的浪漫更重要。就是这么一种存在与现状。
我在那个时候,每天想的就是这些。
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在逃避她,有时甚至不敢去上课,怕见着她,见了面,对她也是忽冷忽热。
我就是一个矛盾,一个错误。
我又一次自暴自弃,自怨自艾自己的出身,贫穷的出身。
朱婷,你知不知道,我奋斗了十八年,才走出贫穷的大山,和你一起在这个大城市同窗学习?那人们所谈论的爱情,我真的不敢奢望,仅仅是偶尔的想一下,就像小时候幻想买一颗泡泡糖那样,仅此而已。
我开始不相信那些高深的哲学,开始关注形而下的东西。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也是择选一些愤世嫉俗的的文章,整个人闷闷不乐,蓬头垢面,茶饭不思。
一日主席见了我,不屑地说,“读书有什么好,文人都是满嘴的假仁义道德。写的那些唧唧歪歪的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思考些真实的东西,重新审视那些圣贤的东西。像尼采说过的那样,粉碎一切,重新评估。
晦庵说,“读书须是看着他那缝隙处,方寻得道理透彻。若不见得缝隙,无由入得。看见缝隙时,脉络自开”。我用此法读孔子,甚觉其鄙贱,譬如他曾道,“君子谋道不谋。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不能自食其力,而美其名日,“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之句就更可恶,分明是劝人安贫乐道的伪善家面孔。其荼毒生灵几千年乃是因为他坚信,“名不正,则言不顺”,故而孔子对齐景公之问政,便爽直地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八个字,毒害了其后的多少中国人,此账算谁?为了掩饰剥削者剥削的痕迹,孔子就唱起高调,对樊迟学稼大批了一通,结果用了三个字“焉用稼?”如此不知稼之重要的人,怎么会对底层的人民大众怀有一颗仁爱之心呢?让我们试想一个高高在上,不事生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对着最底层的劳苦大众说你们要仁爱,你们要忠于国家,你们要宽恕,贫穷不要紧,最高尚的是忧道不忧贫的之类的话,感受如何?
对那些说着违背人生存之性言论的人,他说的愈是声色俱厉,我愈是怀疑。
孔子是我吃到的第一只苍蝇。
想着这些的时候,淫贼正站在窗口,忧愁地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姑娘。”
我急躁地说,“哪有那么多姑娘?”
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是一个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我深信物竟天择,优胜劣汰。恋爱就是一场战术,恋爱中的人,那个不是阴谋家?不过,像你这样单纯的孩子,就只好自娱自乐了。”
肥婆最近看着一本哲学著作,沾了一点哲学家的灵气,故作高深地说,“难怪鲁迅先生说:‘飞蛾投火,有人说是趋炎,有人说是幕光,我看都无所谓,只要不绕圈子就行’的确,犹豫不决是魔鬼的最爱。太史令,追女人要速战速决,再没有什么比你这漫无目的的徘徊更加令人痛苦了。你应当给人家女娃一个肯定的信号,要还是不要,这样耗着,女人有几年青春时光?”
又问一直沉默不语的屠夫,“这位英雄,是不是这样?”
屠夫正在睡觉,没回答,肥婆走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你丫的还装死?”见没反应,翻开被子一看,果然睡着了。
就疑惑地说,“这货,白天干什么去了?”
淫贼说,“女人”。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笑了,肥婆笑岔了气,嗷嗷直叫,趴在床上,不敢动。我说给你扎扎针,他正要说不,一根针灸针就已经扎到他的合谷穴里了。
不多时,症状缓解了,他不满地说,“这也是一种强奸,没经我的允许,就给我扎了针,跟没经过我同意,就让我给不相识的人捐款一样。”
我理直气壮地说,“你病了,作为医生岂能见死不救?我们的医学生誓言怎么说的?”
淫贼就一本正经说,“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我说,“看你平日里糊里糊涂的,怎么这一段话倒记住了?”
他就笑嘻嘻的,“每次陪女朋友去上自习,没事了,就写这一段,写一遍,跟她聊聊,她忙了,不理我时,我又写,一遍又一遍,时间长了,歪打正着,倒记住了。”
肥婆羡慕地说,“这就是泡妞的好处”,又转身对我说,“太史令,抓紧了”。
我说,“你不也一样?”
他就摆出一脸老年痴呆相,白了我一眼,缓缓蹭下床,叹息着说,“我已经不会喜欢上一个人了,爱无力了。”
淫贼听到此处,似想其什么,摸了一下自己的下体,确保某个重要的零件还在,就志得意满地说,“吃几副淫羊藿,碎碎个事”。
肥婆就一脚踢开厕所门,又踢了两脚,大家以为他会说什么豪言壮语,他却愤愤地说“等老子有钱了,老子要吃肉!”
这就是他的理想,我本想笑话他一下,才发现他的理想的笑点就是没有笑点。
从厕所出来,肥婆莫名其妙地说,“小便有点黄。”
而淫贼却岔开话题说,“这学期可能要挂科,因为上内科学的时候,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肥婆洗了手,抹着嘴角说,“大学,连一次科都没挂过,肯定不是完美。我觉得,大学里,至少要挂一门课,谈一个女朋友,颓废一次。”
屠夫这时醒了,睁开睡眼惺忪的眼,蓬头垢面,躺在床边,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弹落烟灰,慢悠悠地说,“球!”
淫贼说,“有何高见?”
屠夫说,“我们就是一群****,寄生虫,脆弱不堪,根本不懂这世道,整天唧唧歪歪的爱情,在社会上,还不如一块尿不湿实用,真的,别再说爱情这个词了,只会让我恶心。”
淫贼说,“吆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屠夫就像吃了火药似的愤愤地说,“淫贼,你给我闭嘴,你的思想是一坨****。”
葱油饼这时拿着两个烧饼过来,一个递给我,兴奋地说,“芝麻味的,特香”。
我接过,正准备吃,只见淫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我那散发着香味的芝麻大饼,并用最快的速度玷污了它,舔来舔去,然后一脸猥琐地看着我。
“淫贼!我跟你拼了”我气势凶凶走过去,本想抢回点残羹冷炙,熟料,掐住他脖子之前,他竟将整块大饼舔个遍,并把留在手上的油饼渣一舔而净。
我还想说什么,他就露出****的笑容,上下牙齿上沾满饼渣,一个芝麻留在牙缝里,一动不动。
这时,屠夫无缘无故地说,“太史令,小猪真的是个好姑娘,好好珍惜,这些话兄弟们给你说过不止十遍了。等你接触了社会,才知道,这样的女孩,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想找也找不着。”
我说,你一夜之间,领悟这么多?
他说,“昨晚会了一个网友,有夫之妇,说她老公在外面玩女人,她就找男人,他们两谁也不管谁,各玩各的。有时想想,这社会,还有什么真爱?****。到最后,整个人生就这样地流逝。”
我走到窗边,望着人群,发呆,想到了马雅可夫斯基《片段》的那句:爱?不爱?我这段我的双手
把掐下的手指
四处乱扔五月里
人们就这样占卜
就给朱婷发了一条短信:你要我给你什么作为永久的留念?
她回: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说:傻瓜!
她回:知不知道?你闭门谢客,我一直在门外,未曾走远。
多年以后,我承认再未遇到过这么懂我的女子,因为,我的门闭的太久,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