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学期开始了。
站在楼顶看着学弟们依旧很兴奋地步入宿舍楼,想起了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那时我还是个简单而快乐的孩子。
我常想,大学是什么呢?一大群人簇拥而入,无论天南海北,到了一处地方,单向的改造,四年或者五年,甚或更长时间,最后零零落落地走了出来,倘若他之于社会整体素质的提升是需要的,对于个体而言,它是否是另一种谋杀?
我曾经惧怕自己卑微的出身,而如今,我只畏惧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琐碎无聊的鸡毛蒜皮中庸俗掉,带着一身油晃晃的市侩,然后告诉自己,我成熟了。
突然不想再去理会那些理想、信仰了,我曾经花了太多太长的时间去思考,去分析,去实现,如今,除了一些破碎的记忆,失落,迷茫,怀疑,自我否定,我什么都没剩下。我厌倦了。
我怀疑,我这个农村孩子上大学是否值得?如果人所追求的衡量价值用金钱为标准的话,我四年大学,所用的费用五万余,可以拿出很少一部分,买上几十头猪,我就做猪老板,吃吃饭,睡睡觉,打打牌,有时间了,去猪圈晃悠晃悠,高兴了,兴许会摘一把狗一把草逗一逗它们。我有了这些余钱,养了这些猪,再也不会为生计发愁,隔三差五,还会有意无意地找个借口,看看漂亮的姑娘,甚至,跟她调情。而现在呢,我上了大学,接受了枯燥、某种倾向的教育,在与人攀比中,学会了自私、冷漠,懂得了嫉妒、暗算,有了理想,没了钱财,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痛苦,挣扎,甚至,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病——爱情。我看不出,我比一头猪过的快乐,比一条虫子自由。
当我想到了这些的时候,已经是大四下学期了。这时,我曾经喜欢的女孩已经有些发胖了,男人们大多有了女人,再也不会像大一大二那样的发情了。
唯一不变的是,我仍然是那么自卑、胆怯,患得患失。
在一号食堂吃早餐的时候,我再也不会抱怨饭菜有多么难吃了,隔壁的学弟抱怨时,我也只是哼了一下,声音很小,从鼻子发出,又好像不是,仿佛身体上有些窟窿,是从那里发出的,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
我想我每天可能与很多相同的人擦肩而过,只是,我因不认识他们故而不觉得而已。
遇到朱婷,我没打招呼,她就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两人始终没说一句话。她走的时候,我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也看着我,淡淡地说,“我走了。”
我点了一下头,甚至我觉得头没动,只是心里点了一下,没说过一句话。那个时候,我在想着,该怎么做,才会让两个人彻彻底底地成为陌生人。
回到宿舍,长颈鹿抱怨着拉肚子很长时间了,服了附子理中丸久矣,却不见效。
我说,“你体内有多余的水湿,你不找条道把水排出去,却放一把火,想把水敖干,恐怕水还没有敖干,别的零件就被烤焦了。”
果不其然,他说,“吃了附子理中丸,满舌长了泡泡。”
见我写日记,他问,“想什么呢?”
我说,“我以前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现在看来,我们很多的人,都在不自知地丢失着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可能一文不值,也可能很重要,但或多或少每个人都丢失了,而我们集体却无意识,这太可怕了。”
葱油饼说,“我们恰巧处在这个时代的漩涡中,看不到自己,只有挣扎,逃脱。”
肥婆笑话他,“你今天说话有水平了,没吃葱油饼吧?”,正说着,一只蚊子在他面前飞来飞去,嗡嗡叫,肥婆就说昨晚这个家伙吸了他不少血,然后等待到恰当时机,“啪”一巴掌,一抹红血印在了白墙上,顺带说了一句,“式你妈的!”
我到底想说什么?离初衷似乎跑了很远。其实这对我来说是常事,人经常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因为它大部分时间都化身为马,你那些密密麻麻千回百转的大脑回路根本扣不住它,它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