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王振喜深情地说:王义、李凤,你妈这些年确实不容易,可不能让她受委屈,她说什么都要耐心地听。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是封建社会礼教,我们不主张,她说的也不一定都对,你们可以提出不同意见,这不是犯上,更不是蚂蚁啃大象。
王义:爸,是蠓虫子吃老虎。
彭晓珍瞪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成心搅局怎么的?
王义:不敢。
李凤:人说话狗打岔,闭嘴。
王义:遵命。
王振喜:王义,被你一搅和,我都忘了说到哪了,还是让你妈说吧。
彭晓珍深叹口气:唉,记得李凤刚过门时,一口一个妈,叫得我心里暖哄哄、甜咝咝的,我常对人说,这下子弄块热豆腐烫烫心了。
王义:嘴巴是个宝,好坏由它搅,呆笨的媳妇跟婆婆闹,吃尽苦头添烦恼,聪明的媳妇嘴乖巧,哄得老母猪跟着跑。
彭晓珍:啊?
王振喜:王义,把你妈比作老母猪?我揍你!
王振喜一脚踹去,王义大惊小怪地跳起来:哎呀,单位派我下乡扶贫,学了几句乡下话,该死,随口说出来了。对不起,请妈原谅儿子的大不敬。妈,我是替你老人家着急,李凤就是个骗子,你上当啦,李凤是卖萌呐,把你哄得团团转。
李凤转过身偷偷地笑。
彭晓珍: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碍你什么事?诶,我说到哪里了?
王振喜:我去看看恬恬睡着了没有?
彭晓珍:喔,就说恬恬吧,从小就是我抱大的,转眼,恬恬都小升初了,王义,你凭良心说,这些年,我计较过李凤什么了?怕她累着,家里油瓶倒了,都舍不得叫她扶。秦大妈说得对,惯养忤逆儿,棒打出孝子,对小的不能娇惯,惯过了头,有处倚就尽处倚了。这些天,家里的活儿全倚着我了。倚就倚吧,反正我是劳碌命,洗衣做饭,汰碗抹锅,扫地擦桌,哪一样不过我的手?
王振喜:口吹喇叭脚敲鼓,能者多劳呗。
彭晓珍:懒人自有懒话。
王振喜:我和王义有时候抢着做,你又不让。
彭晓珍:大老爷们围着锅台转,奶奶腔,男做女工,玷辱祖宗。
王义:妈,你是封建思想余毒还未肃清呀,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现在男保姆比女保姆吃香,还有大学生当男保姆呐。妈,你别看不惯,存在便是合理。
彭晓珍:多嘴!狗子……[提高声调]狗子!
王义:妈,你怎么喊起我的小名来了?
彭晓珍:喊你的小名,就想起过去的事情,狗子!
王义:嗳
彭晓珍:妈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
王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容易,不容易。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妈的养育之恩比天高,比海深;天大地大,不如妈的恩情大,河深海深不如婆媳感情深,千好万好不如妈的心肠好,谁要是反对妈,谁就是我的……
王义见李凤瞪起眼睛,立马讪讪一笑:咳,胡说什么呢,谁会反对妈呀。
李凤:变色龙!
王义:哪里呀,我是演的《一仆二主》。
彭晓珍恼怒:严肃点,听妈说!
王振喜:嘿嘿,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要作忆苦思甜报告了。
彭晓珍:废话!
王振喜:废话也要洗耳恭听。
小房门打开了,恬恬趿着鞋出来,彭晓珍一把搂住,心疼地说:我的小祖宗,怎么还没睡呀?
李凤赶紧给恬恬披上衣服:恬恬,这里没你的事,快去睡。
恬恬小小的脸上满是怨气,咕嘟了嘴:妈妈,你跟奶奶吵架,我着急呀,睡得着吗?好好儿的一家人吵什么呢?
王振喜:海湾战争,伤及无辜平民。
恬恬:奶奶,爷爷说你做忆苦思甜报告了,废话也要洗耳恭听,我能洗耳恭听吗?
王义拎了一袋米,往妈身边一放,看着妈憨憨地笑,众愕然。
恬恬:爸,你拎一袋米来干什么?
王义,过去有一首歌,叫《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知道不?
恬恬:我们老师教过。
王义:这袋米呢,就代表歌词里的谷堆,来,坐下,跟着我唱。
王义拉过恬恬,坐在米袋上,恬恬双手托腮,憨态可掬: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王振喜:哈哈,停停,恬恬,你把辈份搞错啦。
王义对彭晓珍讨好地一笑:这孩子,见了姥姥叫大嫂,乱了辈份,孩子不懂事,你老别见气。恬恬,应该这样唱……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情。
王义故作童真拿腔拿调,李凤忍不住“卟嗤”一笑,急忙瞅了瞅彭晓珍,转身捂住嘴继续笑。
彭晓珍也忍不住咧了咧嘴:城隍庙的后墙倒啦?五鬼闹判官了,去去去!
恬恬欢呼雀跃:嗷,奶奶、妈妈都笑喽!嗷,嗷……
王振喜哈哈大笑:恬恬是个活宝,她一来,气氛就热闹啰。
彭晓珍白一眼:葱头不开花,装什么蒜?明摆着,这出戏是你策划的。
王振喜:咦,怎么又赖上我了。
王义:嘿嘿,老爸是唱戏的教徒弟,幕后指点么。恬恬,你将来可以去联合国维和部队呐。好啦,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去睡吧
王义好不容易把恬恬重新安排睡下,对彭晓珍嘿嘿一笑:妈,你的故事就免了罢,老婆婆吃麦芽糖,越拖越长。
彭晓珍:嫌我喽嗦?
王义:噢,不不不,哪能嫌妈喽嗦?老爸不是说了,上了年岁的人,说话不免颠三倒四,重了又重。现在不是提倡减少繁文缛节少发文件开短会么。
王振喜:成绩不说少不了,缺点不说不得了,这些年你对家庭作的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时间不早啦,你拣要紧的说吧。
父子俩对视一眼,咕咕地笑。
彭晓珍:笑什么?你们问问李凤,我哪样对不起她?人心换人心,五两换半斤,好歹也给个笑脸吧。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哎哟喂,那个脸哟,就象时霉天到了,阴沉沉的,让人一看心里就堵得慌,还不能说,我说一句,她能吼你十句,难怪人家说,时代不从古,蠓虫子吃老虎。
王义:妈,是你平时太宠她了,妈妈妈妈不要气,是你惯的好脾气。
彭晓珍:哦?倒怪起我来了。
王义:妈,要得好,老包小,你多包涵点。李凤是惯宝宝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她是属猪的,猪八戒为什么成不了仙?[指着李凤的嘴]坏就坏在这张嘴上。
李凤:去![劈手打开王义的手]
彭晓珍:[咧了咧嘴]搅沫嚼舌头。
王振喜:嘿嘿,刚才老虎说了,李凤,你这个蠓虫子也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