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柠将退烧的吉亚抱回了帐篷,又从奴姆那里拿了些药草回来亲自熬给吉亚喝。
吉亚哭了一会儿便累了,弱弱的伏在她身上,她将他安置在皮垫子上,盖好了兽皮便开始琢磨着做些什么清淡的给吉亚吃。
“蓝柠玛玛,我还要吃蛋饼……”吉亚躺在地上,早已经忘了伤心,看到蓝柠拿着一枚蛋在琢磨,便脆声脆气的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这种眼神最能唤起女人的母爱,尽管蓝柠自己才是个姑娘,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但还是被这小东西唤起了浓浓的宠爱之意。
“好,就做蛋饼,蓝柠玛玛再给你做碗鱼汤,放点盐,香的不得了呢”她过去俯身在皮垫子上捏了捏他的脸蛋说。
吉亚一脸馋像,双眼亮晶晶的使劲儿点了点头,仿佛感冒也好了许多。
狩猎的男人们还没有回来,蓝柠一边和吉亚说着话,一边麻利的先生火给他做了个蛋饼,又将兽皮袋子里的腌鱼拿出一小块来,用温水洗净了之后,放在石锅里架在火上煮。
她在野外采集的时候发现了一种类似于野葱的高大植物,便采了一段拿回来当小葱用,自己冒险吃了吃之后发现也没事,并且她发现这种植物是一些类似于地鼠一样的动物的食物,应该绝不会有毒。
于是这次她便也在蛋饼和鱼汤里各撒了些,香味儿于是更浓郁了。
生病的孩子的食物是流质好消化的,狩猎的男人却要吃高热量的肉类。
她喂吉亚吃东西的功夫,便又将火笼旺了一些,先架上一些腌肉烤着,吉亚吃饱了饭却似乎是有了力气,从垫子上爬下来,蹲在她旁边看她干活,不时好奇的去转一转烤肉。
不远处的帐篷或者木屋里也有女人来来往往的忙碌,有的在用木棍捶着坚果仁,要做成糕饼。
部落里的孩子总共也有二三十个,有几个看到吉亚在这里就都围过来,对着烤肉流口水。
蓝柠看着发笑,便将先烤熟的一些一个给了他们一片,小孩子拿到肉立即不认人,轰然一声就都散了。
蓝柠怕吉亚吃了这个不消化,瞧见他眼巴巴的样儿,只好给了他一把嫩树枝,让他在一边坐着嚼,吉亚十分不满足……
剩下的野葱蓝柠用来做了一大锅蛋花鱼汤,又将坚果放进炭火里烧了烧,灰不溜秋的拨出来,剥了香喷喷的一大捧,放在一个她随手编成的树枝小筐里,鱼汤盛进褐色的泥碗,烤肉放进白色的大枝条篮,旁边摆上一小筐金黄色的烤坚果仁,看着倒也调人食欲。
吉亚已经悄悄的走到蓝柠用石块摆成的桌子边坐着了,蓝柠一边忙着烧开水一边望着他那小模样笑的肚子一抽一抽的。
看看外面天色已晚,蓝柠正将她采集时拾的几个野果洗干净放在一边准备今晚就让吉亚吃这个(她见部落里的人捡了这个也吃,便知道是能吃的),这时帐篷外面脚步声响,想是图鲁回来了。
蓝柠掀开帘子出来,便见图鲁肩上扛着两棵人腿粗的树干,一手还拎着些东西,正走到帐篷前,蓝柠忙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是半块新鲜的兽肉,想是刚刚分的。
图鲁将树干小心的放在帐篷外的地面上,避开砸到别人的帐篷或者房子。
蓝柠将鲜肉先挂在帐篷外,瞧了瞧那棵树,便问:“扛这么大的一棵回来做什么?”
“唔,盖木屋用”这些天图鲁已经习惯,习惯性的去找蓝柠烧好的温水洗了手。便同她一起进帐篷。
吉亚一看到图鲁,立即跳起来,想是已被蓝柠抚慰过了,他这次倒不哭了,只一下扑到图鲁怀里问:“papa,你去了哪里?”
“唔,papa去接蓝柠玛玛——”图鲁将吉亚一下抱起来,扛在肩膀上转了个圈说。
男孩子都喜欢和父亲玩,吉亚也不例外,他在图鲁身上扭成一股糖,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才肯下来,又眼巴巴的坐在桌边希望蓝柠能再叫他吃块烤肉。
蓝柠没办法,只好给他割了一小块,用树叶包着递到他手里。
“蓝柠玛玛,今晚我要和你睡”吉亚啃着烤肉,小脸上有满足的红晕,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蓝柠将他抱来其实就没打算让他再回奴姆的帐篷里睡觉,奴姆毕竟年纪大了,吉亚在她那里常常像个泥猴一样,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奴姆也没那么多精力照顾他,她很愿意这个小东西在身边。
但是吉亚说完这句话,眼睛却是偷偷的看着图鲁的,这孩子倒精。
图鲁便看蓝柠,蓝柠一笑,点头说:“好,蓝柠玛玛搂着你睡,不过,等下蓝柠玛玛烧了温水,你要洗洗小手小脚的哦”
冰原上的孩子都不喜欢洗澡,除了去温泉,不过为了获得在这里睡觉的资格,吉亚低着小脑袋很用力的纠结了一番还是同意了……
图鲁瞧着蓝柠和吉亚的一说一话,眼神很专注,带着家中顶梁男人特有的那种不易觉察的爱意。
给吉亚洗手脚是图鲁来的,蓝柠在旁边烧着篝火,继续温水大人洗刷用。
吉亚折腾了一下午似乎也累了,图鲁给他擦了手脚,又抹干净了脸蛋,他便伏在男人的怀里睡着了。
蓝柠拿出从海边带回的皮垫子,又将床铺铺的大了一些,将吉亚放在中间。
她自己端着水到帐篷外的岩石后冲洗,图鲁不会这么早睡,在帐篷外处理他扛回来的那棵树。
寂静的夜,只有各处帐篷和木屋内传来孩童的哭闹声或者嗓门大的妇人的说话声,夜风拂过,一切都很安宁,就像远处矗立的雪峰冰崖。
回到这里,蓝柠就不能不想起蓝斯,那个有着明媚笑容,毫无心机的大男孩。
一样的帐篷,一样的混沌的夜色,蓝柠扶着岩石站着,在一瞬间的恍神里,仿佛以为还是在从前——从前简单的部落,简单的她的生活,她洗完澡回去,帐篷外会有一个微笑着等着她的青涩大男孩,那么年轻而又富有活力,那么的让人忍不住喜欢和心疼……
压抑在心底的思念开始汹涌流淌,一滴清澈的泪从她的脸庞上无声滑落……
伤心,怀念,最理解她的那个男人此时就在帐篷的另一侧,他的内心常常升起的痛苦一定不亚于她,但是他们不能一起流泪,一起怀念,只能如现在这样——各坐在各的角落里,各用各的心思念那个年轻的少年。
热水已经变冷,蓝柠用它再次洗了脸,回到帐篷前给图鲁烧热水。
图鲁已经将树干的粗糙外皮剥干净,正用石片修理树干上的断枝,打了一天猎的男人一定很累了,但作为一个勤劳又顾家的男人,他显然想将她们照顾的更好。
蓝柠烧开了水,在泥碗中倒了一小碗端出来给图鲁——吃了她放过盐的烤肉和汤,男人一定很渴。
图鲁听到脚步声,转回身来看她,在夜色中有点琥珀色的蓝眼睛深沉如海,他微微的弯起唇角对她笑了一下,深色的卷发在夜风中轻轻的飞扬。
“你先睡,我还要忙”他接过她递过来的水说,眼睛在她脸上望了望,眸光微动,眼中的颜色便更深了一层。
“我不困,吉亚的药还在熬着,等下还要喂他”蓝柠说,伸手摸了摸那被修理的光滑的树身,图鲁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放在自己脸上贴了贴。这才又放下,继续他那未完的活计。
周围的邻居们都隔得不远,蓝柠有些害羞,但这种夫妻间的柔情蜜意又让她的心柔软又甜蜜。她将他的水摆的更安全了些,便转身回去了。
一天爬高上低的摘坚果也是很累人的,蓝柠揉了揉腿,看看表也才只相当于晚上七八点钟,便不肯就睡,去帐篷内看了看吉亚,给他又盖了盖被子之后,便拿了几张兽皮走出来,准备缝成一个大筒子,以后中间塞上干燥的树叶,就可以当一个又软又厚的兽皮褥子。
以后铺床就不用浪费那么多张兽皮了,且树叶碎了或者浸湿了之后,还可以掏出来换上新的。
她将鲸鱼丝一根一根的理顺,把洗干净的兽皮一张一张的对齐,多余的边角料剪掉,便埋头套上鱼骨细针,开始认真的缝起来。
她是将兽皮反过来缝的,有毛的一面在里面,这样兽皮摊在冰地上不会被沾湿,等缝好晒干之后再翻过来就成了。
座位的高低不合适,她缝一会儿就站起来揉一揉脖子,到图鲁干完了他的活的时候,她这里也已经缝完了一个结实的兽皮褥子。
她将这东西的用法跟他解释了一遍,兴致勃勃的将它叠起来抱进帐篷里去,又将边角料收拾了收拾,准备用来做枕头或者什么小玩意儿。
图鲁对她各种灵巧的制作生活用品的手段已经不再十分惊奇,只像每次她做出新东西来时一样,露出赞叹和高兴的目光。
蓝柠回帐篷安置好东西,看看离吃完饭时间早过了半小时,便将吉亚摇醒了喂他喝草药。
吉亚很懂事,即使身上不舒服,又是睡梦中被摇起来,他也不像一般的孩子,比如蓝柠自己哥哥家的侄子一样,撒娇使性子,百般哄不好的。
吉亚乖乖的睁着迷瞪的大眼睛喝下了草药,倒头便又发出了细小的鼾声,看的让人怜爱。
外面的篝火已经熄了,大多数帐篷里的人也都已经入睡。蓝柠便脱了外衣坐到床上,将那些兽皮边角料拿过来,顺手就缝成了一个小枕头模样,等明天装上干树叶先给吉亚用。
图鲁湿着头发进来的时候,蓝柠已经在皮垫子一侧躺好了,留给他的位置,明显是吉亚的另一侧。
男人擦干净了手脸,在垫子前站了一会儿,又到蓝柠这边站了一会儿,终究是弯下腰去,将吉亚移到了蓝柠留给他的位置上……
夜寂寂,偶有夜猎的猛兽经过,沉重的蹄声惊起远处林中的飞鸟。运气不好的动物成了别人的口中食,濒死的呜咽穿透夜雾,在冰原中幽幽飘荡……
“蓝柠,我想要个孩子,像吉亚一样……”男人温柔而又热烈的与她缠绵,做着天地间最古老的事,他请求的声音像个孩子,脸颊轻轻的摩擦着她的。
“图鲁……”她小心的避免碰到熟睡的吉亚,在男人的爱抚中辗转承欢:“我,我还没想好……”她说。
请再等一等,等她觉得自己能担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